古代AU。架空朝代。全员出现。满屏私设。缓更。
保证HE。
可能二十多章会出现红猪的副CP，不会过多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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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七、悄立市桥人不识
天下平和，京中繁华，连城口的缉牌上也早秃了多时，不过白贴一张薄纸，写些四时八节的套话，守城的兵将也不甚过心，随便看了文牒，收上几个吃酒的铜板也就放了行。没那些扯皮闲话，进城的速度也快。
待进了京门，走上了市街，灌了满耳的吆喝声，便有人掀了窗帘往外打量，又搁了帘布对车里的人笑道：“田哥儿，你也且看看，高门阔路，此不比咱们南边，刚硬得很。”
对方手里擎了一卷书，在车里晃晃悠悠地翻，声调也刻意柔和些：“那可不是，一方水土一方人，千百年积下来的，哪里好改了。”
先前说话那少年自笑笑去看了，像是个极活跃的，没多久又因街景骇叹，口中直称着“田哥儿”，那人终被磨不过，凑过窗口去，那可不正是黄磊。
却说黄磊等了这些时候，再听不到唐宰辅要拿他的音信，倒是听说唐家几人都愈发往要害的地方上调去，三皇子又有奇思妙想，这份劲头简直要连太子也遮过去了。可太子不比幼时，如今便连红雷都早过弱冠，这十年太子坐下来，又岂能没有自己部署？纵被三皇子抢尽风头，一个忠孝的名声是稳稳的。至于多少是被贵妃强压着替她儿子抢些好处的，就不可得闻了。他心里清楚，贵妃这是平顺惯了，对他甚至对孙红雷都缓了，只先一味同太子打擂台，如今朝中双方胶着，却是微妙制衡，只空下了个土匪似的二皇子孙红雷，听了黄磊的话见天出去打拳吃酒地闲晃，回宫了就往去寻亲近他的妹妹们带点糕饼糖果。他在兵营里左右都是跟些小鱼小虾闲混，莫说将军，就是个千户也见不到的，唐宰辅也是不管。
黄磊跟着这家正是托了汪俊的举荐，他们家中是有些产业的，大哥儿要过春闱，索性就一家都来了京。如今家里二哥儿略比黄磊小上两岁，倒跟他玩得好。只除了汪俊，众人皆将黄磊当做豫章曹家老二曹仲田，家里稍有点富贵，哥哥往南边行商，偏他心气高，要往北地来。这也是黄磊胡乱编的身世，黄字一拆可不是草头田打中，再把自家排行往里一加，就作出个名字来。
这一家准备了要往京里住，事事都要滤过的，早就派了人赁下房宅，如今车马停好，请了主人便能入住。他家大哥儿要读书，轻重缓急都是知晓的，弟弟再喜欢黄磊也不敢扰了清净，只勾了他肩膀絮了几次有空一道出去吃酒，黄磊也应了。
他随身东西更少，只背一布包带一箱箧。在市里东游西逛的，待到天色微暗了，才从热闹的市里往后穿过一条小巷，绕到早已置办好的小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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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黄磊放走了乳母，就拖她慢慢置办下这个小院，前窄后宽，看起来可不打眼，是最僻静不过的。宅子的主人隔了三四层，任谁都查不到背后的人是谁，早二年前就挂出去赁，街坊也都知晓了的，现在也恰适合黄磊这么个身份。
里面的东西早就处理干净，之前赁的几波人可不是刻意为了少爷来打理院落的。只是挨拨都不知晓，头一波说主家要砌个后墙，再一波来挖个地窖，处处关键的几点都是奶公勤叔带了奶哥哥并几个家人亲自做的。又早了几日，勤嫂子亲来看了一番，现在黄磊看来正是处处妥帖，莫说铺的盖的，书本摆件，就连厨房里菜面油柴都是齐全的。又有些正是自己旧物，也被仔细寻了来，一点点摆置在屋里。
黄磊早知黄家旧宅早被圣上给了唐家，如今也不知是哪一支在老宅里鸠占鹊巢。而黄磊亲置下的小厨，虽然件件桩桩都是过了心的，但天高路远竟还没亲去走走坐坐，只他来京还未告诉过孙红雷，生怕见个对脸扯出什么不好来露了行迹，也忍着没去。他往院中走去，在天井里转上百十来圈，先是把今后几年件件桩桩都了然于胸了，才舒出半口气去。眼见着天色晚了，借着这夜色出去寻点夜食，也好探上一探。
只是黄磊计划地好了，正要预备出门，偏门却被人叩了。他开门一看，是赁这间屋子的人家，勤叔心思透做事细致，这人可不知黄磊原本身份，只堆出一脸笑来：“少爷可觉得这屋子可住？屋主有些话来找少爷拜托的，少爷可有意愿见一见？”他平日是不愿干这桩牵线的，要赁家租家相熟了，哪还有他中人钱？只是赁家说要举家外放了，日后还要仰仗他多多照顾，听说是个小相公租的，还可能长久地租下去。临行前见上一面，也好拜托小相公多照顾着老房子。中人吃了两杯酒，又捏了谢他的红封，这才来找黄磊，又往黄磊面前说了许多那人好话，捎带着说了不少屋子的好处。这就是他自己的心思了，让住家知道屋子好了，少不得能找个由头提租钱，赁家又外头去了，中间可不是进了自己腰包？
黄磊早在家中就看透了这些卖乖的话，只笑笑不理会，到了地方还谢了中人几枚铜板。把人妥帖地打发走了，这才整整衣服提脚往屋里走，屋里的人可不是勤叔勤嫂子一家，并上他奶哥哥，齐齐整整的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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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见到黄磊无不感慨，黄磊身家性命都靠着这家子忠仆保的，自不会受他们的礼。虽说这些年来消息是不断，可怎么能跟日日见到真人比？勤嫂子上次离了黄磊时他还是个半大小子，如今身量都长足了。相貌倒没有大变，更是抱着他好好掉了泪，倒个真是被黄磊哄笑了。
接下便是入了桌，因今天时间也还是紧，又已经回来了，依旧有机会见的。伤感先去了几分，黄磊的盘算多多说了出来。他架着筷子，一边吃一边嘱咐：“我这身份必然是受不住查的，所以这次明面上就开个小铺子，我打算先慢慢做点，过个一年半年，哎，再让二皇子找个机会给并了。”他把双手食指一并，又舔了下嘴唇道，“这样我们商量个事情也算有了说头。”
勤叔不住点头，他现在往个铺子里做着管事，这铺子的事情他也能提点一二。黄磊吃了两口勤嫂子布给他的菜，又提起个话头来：“还有，我那宅子里得挑个小厮，不要太显眼的，有没有契倒是不要紧，就一点，一定要机灵、靠得住。”
这事却不是一时半晌能寻到了的，特别黄磊还要挑那勤快聪明又踏实本分的。勤叔想了一回应了，倒是他家平哥儿皱了皱眉，荐了个人来：“少爷，爹娘少见那些的，听少爷的意思，小的倒觉得有个人不错，让少爷听一回，爹再见了不错的，回头就寻了人给少爷带过去。”
黄磊知道他现在慢慢正跟着小厨的采买上当个小伙计，便笑转了头问：“嗯？你说说我听听，到底哪里好了。”
“回少爷话，他是个外乡人，正蹲驿站扛包的。年岁约摸十七八的，容貌上算个清秀倒也不怎么打眼，大掌柜见他送东西还会饶他块饼吃，他隔几日，还会回点蘑菇木耳的。”
黄磊一听就肯了三分，能得大掌柜照拂，这孩子倒是机灵。但收了照拂还会想着回礼的，又添了一份骨气出来。只是外乡人好也不好，没有根基，但也少了牵挂。黄磊掂量了一回，道：“也不是很急，劳烦勤叔仔细看过，要真的踏实就带来见见。”黄磊听到勤叔应了，吃了一口茶，眉眼间又展开，“勤叔知道我回来是要做什么的，这人必是要可靠的。”
莫说勤叔，连勤嫂子和平哥儿也应了，这事这才放下，絮絮说了些旁的事这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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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磊嘱咐这一回之后倒是歇了念头，每天往外面打探，慢慢做出点水食买卖的架子来。他自身撑的是各地小食，亏得他这往南边走了那一遭，点心粉果、粥粉面食样样都新鲜。他本也不靠着赚钱，不过遮个眼。但盘铺子打点府衙，收拾雇人，这些也都很费一番功夫。所幸他也不打算像小厨那样，在下三街做薄利多销的主意，刚过了大半月捋顺了路子，就得了消息说小厮寻来了。勤叔消息里透了，这孩子人不错也灵，能读能写，又是个好人家的孩子，善心也尽是有的。黄磊看了半篇，竟都是说他好的，先就笑着摇了摇头。等过日中人果然来了，黄磊正看到个半大小子跟在他身边来，应是怕显眼，勤叔平哥儿都不敢出面。
应该是被教了规矩，那家伙原本还活泼泼地四处打量，听见有人一出门就迅速地垂了头，脚尖都摆正了。中人站在他面前没发现，黄磊却瞧了个实，眼梢露出来了点。可他只一出声，那家伙身子就猛地僵住了，眼睛不规矩地悄悄地抬了起来，跟黄磊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就是黄磊这样的，冷不防也惊了一瞬，好在中人低着头只顾着交割没注意，见到这一笔顺顺当当的出去了喜得见牙不见眼。这孩子就往这里住了两天，学了点大户人家小厮的事情就牵过去了，功夫没多费钱没少赚。他就没办过这么顺当的事，收了钱喜滋滋地指点：“黄渤，还不赶紧着谢过少爷？”
黄渤到了京城才知道什么是高门大户，混着墙边挨过了一个月，寻人根本没有章法。忖着黄磊提过几句孙红雷，又听了几耳朵二皇子的产业，还悄悄地往小厨那边去蹲过一段时间守株待兔。人只远远见过一回，倒是跟掌柜的混熟了。不过就这一回就让黄渤摇了头，孙红雷那模样，要不是跑堂的喊出来比个土匪也差不离，吆喝着吃这个喝那个好不张扬。唯一让黄渤对他有点好印象的，就是他并不要求其他食客避让，等闲还散出去几十张小饼给门口的乞儿，要碰到闲躺着要饭的青壮汉又被他横眉竖眼地骂几句踢一脚。黄渤蹲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明白这人是没办法靠近的。
只他知道黄磊定然是高门大户出来的，那些陈年旧事哪里还有人说，他也不敢多问。只旁敲侧击地找些消息出来，日日都在为怎么找黄磊犯愁。可某天又往小厨送东西时跑堂的给了他一条路，说有门户寻小厮的，让他去人牙子哪儿寻寻消息，黄渤一合计，左右都是有些牵扯，背靠着大树消息也灵通，这就咬定主意过去了。
这几日学规矩的时候他还听中人好一番说这家的少爷也是外地来的，人也大方。黄渤也以为他真是外乡人，那往哪里打探黄磊去？正准备辞了，中间又牵着这许多人，他要自己不做，中人这份钱就黄了。他正准备见了少爷当面求个情，谁想到所谓的曹少爷，迎面一对正是寻了这么久的黄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是猛然见到更名易姓的人，出身年岁都换了，黄渤心里一时间开心兴奋竟然排到了最后面去，傻愣愣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死死盯着黄磊说不出话来。也是被中人提点了一句，才打了个千下去说一声“问少爷好”，连声音都是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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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磊打发走了中人，等门阖上了才一步步走下来。看还站在原地的黄渤，嘴角勾出一个笑，第一句话就先是：“小渤，你长大了。”
黄渤是机灵足了的，可现在居然不知道该接上一句什么。他惦记着黄磊这么多年，可黄磊站在他面前了，哪怕只是个头长了、相貌都没有怎么变，他又突然觉得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之前虽说早就知道黄磊是少爷，可满心满脑都是跟他一道摸鱼捉虾，一个炕上打滚念书的场景，哪里有现在这样明确地认识。他眼睛一眨，嘴角扯出个笑来。
黄磊倒是把心放下了一半，黄渤的能耐他知道，对他的好也是有。可依旧挂着一半：人心隔肚皮，富贵荣华见多了，又有多少人还坚持着住呢？他这么想着，眼中的笑意又加了一层：“你怎么来京城了啊？”
黄渤听他和风细雨地说话，语气还是记忆中那么亲近，这才一点点回了神。但见黄磊一身锦衣玉挂，面如朗玉笑容和煦，突然又觉得自己微如草芥，说要来帮他，简直像是个笑话了。自己的念头再出不了口，眨了眨眼倒把走南闯北打交道的能耐使出来了，他抹了一把脸，再说话就带了笑：“跟了两次商看了看眼，哎呀，这才知道之前真是坐井观天。听说京城全是金银，我也来开开眼，能赚点了也让爹娘，是吧，有点后福。”
黄磊听他语气真诚，倒也是顾念家里的，想黄渤小时本来心地就好，又还家里有着顾念，这确实是个最好的人选不过了。他心里满意了，嘴上还要同他调笑两句：“就为这啊？我跟你说京城可不好混啊。”
黄渤眼睛一眨，笑了起来，又对黄磊大大地作了个揖：“所以我这不是来求少爷照拂嘛。”
这话里七分玩笑三分认真，但这个礼确实十足十的到了的。黄磊倒没扶他，受全了礼，这才自眼底云销雨霁：“说什么照拂啊。”
黄渤咧着嘴笑，他究竟听出来不同了。语气随意，但言语里也依旧不敢失礼了半分：“别别别，看要没有少爷收留，我还在城墙根呢，那可不是照拂？”但他觑了一眼黄磊的表情，又演出几分天真的态度来，“那可不得好好显显能耐，那什么要做中饭了吧？来来来我来。”
黄磊这么多年绷得太紧，疑心的人和事也实在太多。黄渤这一插科打诨，终于透出几分真的笑意来。他伸手在黄渤脑袋上按了一记，说话都透着笑音：“大傻子，跟我走吧。”
—卷二·探寻 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