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君

被今天的关键词萌吐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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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渤，你喜欢我吗？”

黄磊站在门口，没头没尾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黄渤打了个激灵，拧过身子，疑惑地“欸”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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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磊这句话要追溯到一天前，开学升高二的孩子们得到了高考前最后一个不补课的暑假。十六七岁的少年还留在叛逆期的尾巴尖上，迫不及待地想要向世界证明自己已经与成人所差无几。黄渤轻车熟路地爬上一楼的防盗栏，垫着脚在二楼的玻璃上敲了三下。

窗户拉开之后透出来的是一股清凉的空调风，黄磊一边把冰棒递出窗口一边板着脸教训：“小渤你又爬窗户，多危险啊看再摔着怎么办？”

“唔嗯嗯，嗯资到资到，”黄渤叼着冰棒，麻利地跳回地面，仰着头对黄磊笑，“出去玩去吧？院里咱们一块，我等你啊。”

黄磊把今天的暑假作业想了一回，数学的题还差两小问，语文还剩最后一篇练字，估计晚上回来没问题。他趴在窗口喊一声：“你先上来。”黄渤就明白这是黄磊答应了的意思，摆摆手：“我叫别人去，哎你快点啊。”

火烧屁股地就跑了。

黄磊摇了摇头，关上窗户，继续写之前那道数学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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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磊你真磨蹭。”

黄磊写完数学整理好了桌子换了衣服，又把家里电器检查一遍门窗关好才下楼，院子里的孩子已经聚集了七七八八。他笑了一声“久等了”，就看到黄渤先冲出来埋怨，他也不恼，笑着从裤兜里把乘车卡交给黄渤：“你的卡，落我那儿了。”

“哦，我说呢。”黄渤不在意地点一回头，对着一众人挥胳膊，“走喽。”

“小渤咱哪儿去啊？”黄磊看大家都是一脸兴奋期待，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黄渤眼睛里亮闪闪的，对他神秘兮兮地勾一勾嘴角：“唱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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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这种地方，比起公园游乐场更能给人一点成人的感觉，无论是震耳欲聋的音像和炫目的灯光，阴暗的环境和墙上“未成年人禁止进入”的标语，都有种这不是游乐场所，而是娱乐场所的味道。

总之就是这是大孩子才去的地方。

说是拒绝未成年人进入，但其实也没有什么人特意挨个查身份证，而且只要有一个成年的，就说这是家里哥哥姐姐带来玩就能敷衍过去。这群孩子从小混着长大，家里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谁家有个哥哥姐姐骗来身份证用一下，好歹都有血缘关系，长得总有三分像。就着昏暗的灯光再抱怨两声身份证照片不好看，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放他们进去了。

这种不太出格的坏事，做出来总让人有种兴奋的刺激感。当然，这种损招基本就是黄渤出的了。黄磊是他们的军师这不假，平时组织个什么活动——比如过年的大院灯谜阵、考前临阵磨枪会或是下套坑缺斤短两的小贩——都是他来拿主意，但要是挨上这种踩在规则边缘的事情上——比如小抄经验交流——的事，黄磊就不如黄渤来的精通了。

被黄磊逮到了还要骂一顿的。

反正中考之后两人就没再在一个学校了，黄渤松了口气，反正也不住校，每天回家就能见到。只是有点怅然，数理化不能继续抄黄磊的了。

暑假时候就更是天天粘在一起玩了，黄磊已经习惯了他上午把作业写完，傍晚父母下班前看黄渤急急忙忙趿拉着拖鞋兜着湿漉漉的泳裤来把今天的暑假作业抄一抄。这时候才庆幸全市的暑假作业都是一样的，练习册也用的同一本。

哦，庆幸的人是黄磊，毕竟这样他就不用写两份了。

黄渤投桃报李的，包了他所有出去玩的钱。这是他每天出去自己挣出来的，用黄渤的话说，要不是黄磊同志解决他的后顾之忧，他也没办法好好出去赚钱。

还要拍一拍黄磊的肩膀，装腔作势地夸一声“贤内助”。

黄磊也不反驳，总是抬头看他一眼笑一笑，把切好的的西瓜甜瓜的推到黄渤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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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开了个中包房，买了几瓶水、三大瓶可乐雪碧橙汁还有两瓶啤酒，当然酒也是那个偷拿了表哥身份证的人去买来的。两瓶啤酒分一分，每人也就浅浅的小半杯而已，从小就偷喝家长杯子里浮沫的半大丫头小子才不会被这点酒放倒，不过是完全属于自己买来的，兴奋的成分更高一点罢了。

等嚎的还在嚎，喝酒喝饮料吃零食的也凑了一堆，玩闹的聊天的，愈发放得开了。又随着唱歌的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笑闹着翻出来一副色子来赌大小。添头要有的，酒不敢多喝，索性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黄磊唱歌算不错，他自认为肯定比那群鬼哭狼嚎又有瘾的好，却比不上他——嗯，比不上黄渤。可黄渤性格好，有更有瘾的麦霸占了麦，他就坐在旁边吃零食玩骰子叫好捧场，把气氛烘得热热闹闹的。黄磊坐在他旁边，给他换了矿泉水。黄渤自己也知道他就是个逢赌必输的运气，玩两把退一回，就这样他还总会选大冒险，宁可被折腾着“去隔壁包房大吼一声‘我来给大家献上一曲’”或者“站在女厕所门口问人家漂亮吗”。

黄渤也不恼，笑嘻嘻地一一做了，新一轮没开始切了歌，黄渤听了个前奏脑袋就抬了起来，把零食匆匆往嘴里一塞：“哎哟我的。”

黄磊给他让开了位置，眼睛还粘在黄渤背上移不开：“来我替他玩。”

 

『如果你眼神能够为我/片刻的降临//如果你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黄渤抓着立式的麦，半倚半坐地在屏幕前唱起来了。前奏是安静和压抑的，只得到了大家一阵“不错啊”的起哄，就重新埋没在了笑闹和骰子铃鼓的声音中了。

黄磊对这首歌是熟悉的，黄渤不知道什么时候迷上了这首歌，抄作业的时候都会哼哼着。

 

『沉默的守护著你/沉默的等奇迹//沉默的让自己/像是空气……』

“开！”

“哈哈哈哈是磊哥。”

骰盅也被揭开，顿时人声鼎沸，这首歌被完全盖了过去。

“哈哈逮着你了吧黄磊！你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哎呀磊哥快选！哈哈哈。”

黄磊还能从打趣的声音中分辨出黄渤的声音，他微笑着被大家玩笑地拍拍搡搡，舔舔嘴唇，面上却完全看不出输掉游戏的颓丧：“我选……真心话吧。”

 

『大家都吃著聊著笑著/今晚多开心//最角落里的我/笑得多合群……』

 “哦——真心话！黄磊选真心话了啊！快来问啊！”

平时总是被黄磊看透了的伙伴们如今仿佛终于能得以报仇了似的，兴奋地交头接耳，然后推出一个爽利的姑娘拍了桌子，抓过了另一个空闲的麦：“除了家人，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这突兀的兴奋声音盖过了黄渤正在唱着的歌，黄磊看到黄渤的视线也飘过来了。他笑了起来：“不按套路出牌啊，不是第一个问题该问有没有喜欢的，第二个才问是谁吗？”

他平时总有种让人难以亲近的模样，在这里跟大家混在一处了，才让人模糊了感觉，就有人大胆而得意地笑：“你上次不是教我们问题直接问第二个嘛。”

 

『盘底的洋葱像我/永远是调味品//偷偷的看著你/偷偷的隐藏著自己——』

“我喜欢的人啊？”黄磊卖关子似的拉出了一个长长的尾音，“哟这太多了你们让我想想啊……”

“不许耍赖啊！真心话的啊！”

“磊哥这必须是真心话啊！”

大家纷纷催促着，黄磊应了，又琢磨了一会儿，才把视线落在还在认真地唱着歌的黄渤身上。

“黄渤吧。”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你会发现你会讶异/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什么啊——”

“不带这么玩的啊！”

黄渤的歌唱到了高潮，可大家纷纷因为黄磊的答案不满，甚至盖住了黄渤飙出来的高音。

黄磊老神在在不慌不忙：“怎么了？你们说喜欢啊，我喜欢小渤啊，我最喜欢小渤了。”

“切，没劲——”

“谁说这种了，说是就那种的、那种喜欢！”

黄磊只是笑。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你会鼻酸你会流泪/只要你能听到我/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大家都觉得又被黄磊忽悠过去了一回，黄渤的歌还在唱。

新一轮的真心话大冒险又开始了。

只怪包厢里的光实在太暗，所以没有人看清黄磊落在黄渤身上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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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渤唱到后面的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鼓掌吹口哨，被他笑着哼了一回，跳下来挤到黄磊旁边，腿碰了碰他的：“哎你怎么不玩？”

黄磊给他倒了水，笑一回：“不让我玩了。”

“对，不让黄磊玩了，耍赖皮。”一个骰盅搁在了黄渤面前，“来渤儿你来。”说着还对黄磊比了个中指，当然玩闹的成分更大一点。黄磊笑着捏了个空瓶子把他的手打开，黄渤哼了一声：“得了吧，你们是算计不过他来算计我吧？”话是这么说，还是按上了骰盅，“来吧？”

毫不意外地又输了。

黄渤笑骂了一声：“你们就输多了，让我来垫底的来了。”然后大大方方地看着，“我还是选大冒险，说吧这又让我干什么去。”

之前那个妹子看了看一脸浑不在意的黄渤，再看看旁边含笑的黄磊：“小渤，刚刚磊哥可说了啊，说他最喜欢的人是你，那么这大冒险你就亲他一下吧。”她看了看有点发愣的黄磊，又补充了一句，“亲嘴啊。”

“哦——！”剩下的人就开始起哄了。还有人敲着瓶子有节奏地喊着“亲一个、亲一个”。

黄渤也愣了一瞬，下一刻就恢复了表情指一圈：“你们就坏就行了。”他扭头看了黄磊一眼，“人黄磊能愿意吗？”

“肯定愿意啊，”对方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最喜欢的是你嘛，这还得谢谢我们呢。”

又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黄渤气哼哼地站起来：“亲就亲呗。”他转过身去，在大家像要掀翻房顶的叫好声中捧住了黄磊的脸，拇指按在他的嘴角，飞快地低下头去亲在了自己的拇指上。

“哎哎哎我们没看清。”

“渤儿你作弊了吧？”

“这不行这我们都看不见。”

黄渤连一个眼神都不敢漏给黄磊，背对着他跟小伙伴们磕牙：“你们说亲我亲了啊，又没说亲给你们看见。”那一副捉弄人成功后的得瑟表情简直恨的人牙痒。

黄磊也回过了神，捉住了黄渤的肩，对还在嗷嗷叫着“重新亲”的人笑一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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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完了也闹完了，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下班的点，大家就十分默契地各回各家。黄渤跟黄磊住得近，但今天却推说有点晚，不去他家抄作业了。

“明天见啊黄磊。”最后到了这么一声别，连笑脸都一点端倪也看不出来。

“嗯，明天见，你路上小心点啊。”

黄渤随口应了声“知道了”，头也没回。

黄磊看着他的背影，又忍不住摸了摸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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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黄渤来找黄磊蹭午饭，这也是黄磊司空见惯的事情。黄渤争着做饭，被他赶去屋里补昨天的作业。黄渤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回屋，熟门熟路地摊开黄磊的作业开始抄。

午饭其实做得也挺快，黄磊抹了抹汗摘掉围裙，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桌。黄渤还在桌子前抄作业，脑袋有规律地左右转，脚还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黄磊看了一会儿，脱口而出一句：“小渤，你喜欢我吗？”

黄渤昨天被大家起哄着说了好几次“黄磊喜欢你”，虽然他知道黄磊对他是从小到大的好哥们，不过自己对他有点难以启齿的念头，可蓦然听到这么一句，难免多点忧伤的甜蜜。今天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心情，被这一声问出来简直像是宣判，他疑惑地转过头，只觉得大概黄磊看出来什么了，这或许是在委婉地提醒。

“啊？你这问的……”黄渤笑着岔开了话，踌躇犹豫地并不立刻回答，磨磨蹭蹭了好半天，看黄磊还没有收回那个问题的意思，才舔了舔嘴唇笑着答，“啊……就是吧……你说……是吧……喜欢吧……那肯定是喜欢……嗯咱们从小就在一块……就你昨天说的我知道……嗯……对……”

黄磊对他这遇到为难的事情就支支吾吾不回答的习惯早就了解的透彻，他走过去，把黄渤圈在自己和桌子之间，逼着他只能看着自己：“你喜欢我吗？”

“哎呀，那肯定喜欢啊，”黄渤飞快地回答，“那咱们从小都在一块，是吧，谁能有——”

后面的话被黄磊的唇堵了回去，那个好孩子优等生，爸妈嘴里的“你看人家黄磊”，正捧着他的脸给他一个生涩而认真的吻。

黄渤的眼睛都瞪大了。

黄磊觉得亲够了才松开，脸上也通红一片，还硬装着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昨天真心话大冒险，你大冒险没有好好做啊。”

黄渤百年一遇地接不上话，脑袋像生锈的机器一样一思考就咔咔作响。

“怎么能不遵守规则呢，这得补上啊小渤。”

黄磊被黄渤直愣愣地盯着，耳朵也红了，他别开头清了清喉咙：“咳……那什么，来吃饭了。”

“黄、黄磊，你、你刚刚你这是跟我表白呢啊？”

“来小渤来吃饭了。”

“哎你害羞了是吧？黄磊你这是害羞了啊？”

“给你做了虾。”

“哎哟我去哈哈哈原来你也会害羞啊哈哈哈。”

“……”

“你快说你是不是早就存了这个心思了？我还说呢你怎么——唔。”

“吃饭。”

“……嗯，嗯……嘿嘿嘿……”

“快吃饭，”黄磊看一眼对面坐着的、也是脸上泛红满脸都是喜意的人，夹了个虾送过去，“大傻子。”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