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黄】窗户纸
哎，本来想写个很温柔的小段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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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太的关键词：绝对信任、玩偶服、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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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黄磊老师亲自操刀的话剧即将上演啦！”
仲夏，傍晚五点半，校园主干道。
穿着玩偶服的人卖力地发着话剧广告单，时不时蹦蹦跳跳地，借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昨天刚下过一场暴雨，但被勉强压制的暑热在雨停之后变本加厉地让天地成为一个巨大的蒸笼，水汽和高温都让人热得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或许因为如此，这浅绿色的玩偶服让人看上去有一点沁凉的感觉。
一叠厚厚的传单越发越少，天色也渐渐晚了。那穿着玩偶服的人不得不竭尽全力地喊着，又笨拙地跳舞卖萌，吸引着逐渐稀疏的学生驻足。
“黄磊老师”的名头是很好用的，但这并不会加快传单发放的速度，因为更多的学生早就对这部话剧十分期待，宣传栏上的巨幅海报还有黄磊老师的剧照。
直到九点多了，这只圆滚滚的玩偶手上最后一张传单才发放结束，他松了一口气，悄悄地进了剧场的后台。不知道谁锁了半扇门，头套太大，就尴尬地卡在了门上。
“哎呀！”
话剧是在期末考试前后排练的，算是他们表演系的一个集体作业。黄渤不是表演系的，等他考完之后就连一个小角色的位置都没有机会了。这还是因为他混进了话剧社，帮人干这样宣传的后勤杂活才有机会弄一张社团内部位置最好的票，看上去是光滑的充气装，但其实是密不透风的塑料质地。又闷又热仿佛蒸了一个太漫长的桑拿，简直能倒出来两斤水：“怨不得都不爱干这个活呢……”
黄渤今天才是第一次穿这套衣服，不太熟悉这个衣服的宽度，所以一进门才让头套两边夹在门上，胳膊够不到被卡住的地方，眼睛也看不清夹在了哪里。他稍微一用力就听到令人牙酸的“叽——”的一声，像是要划破了似的。这是他们话剧中用到的一个道具服，所以吓得黄渤根本不敢再动弹，生怕划破了玩偶服，影响话剧表演。
“要了亲命了真是……”
黄渤在玩偶服里动了动，本来天气就闷热，又有些心急，一时间汗出的更多了，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他试探着用手够这个硕大的玩偶服的脑袋，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反而听到细微的刺的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听错了。
于是黄渤愈发不敢动了，心里有点沮丧。他性格中惯有的追求完美，明天是第一场表演，他不想让他们用一个被他弄坏的道具。哪怕小心补过了，毕竟也还是留着点瑕疵——还是他导致的瑕疵。
毕竟……毕竟那是黄磊的话剧啊。
黄磊是表演系的老师，黄渤在隔壁配音系，大一去他们系蹭了几回课，对这个老师印象深刻，又怕又敬。黄磊倒是不在乎是专业课还是选修课还是来蹭课的，只要坐在了他的教室里，他就一视同仁地严格要求。
“……所以表演你要有感悟，你不能说你没体验你就瞎演这不行，所以你都得感受的，就比如说——”黄磊某节课上讲到这里的时候正好走到黄渤身边，随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来你站起来。”
在黄渤不明所以地站起来之后，冷不丁地被黄磊按在了肩上，一双眼睛一秒钟从严肃犀利变得温柔：“我在想，将来有一天，我也开始变老了，早上起来，浇浇花遛遛鸟……但是没有你，这一切根本就没有用。我们能不能重新在一起？我们能不能重新在一起？”
黄渤想起来还很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浑身都僵硬了，还能鬼使神差地接上一句：“日子都已经过去了，又怎么重来？”他是学配音的，可这句干巴巴的念出来，就连他自己都唾弃。
但就这样的台词都没有打破黄磊老师的入戏，他顺势揽住了黄渤似乎要躲开的腰，让他们两人贴的更近了：“但我人还活着，我的心真的死不了。我只要为了你，就能活得更有意义。”*
这回就算机灵如连黄渤也完全没有办法接口了，他感觉自己在这个视线里一点点的灼热起来，从脸，再到耳朵、和脖子。
不知道是谁先带头鼓起了掌，黄磊在掌声中放开了手。黄渤向后踉跄了一步才回过神来，也随着大家鼓掌，他心跳得还十分剧烈，像怀里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袋鼠，简直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要蹬碎了。
“这我经验太丰富了所以信手拈来，你们还年轻，还有机会呢不着急。”黄磊扭过头去对着大家开了句玩笑，他的手按在黄渤的肩膀上。黄渤顺势坐回原位，接着那只手的主人对他语气轻松地教导，“不管对着谁，台词这可不能松懈啊。”
黄渤应了一声是，黄磊的视线在他身上最后落了一下，又远远地飘开了。
学校论坛上那个《被黄磊老师表白的男生》的帖子两个小时就跟了五千多帖，黄老师人气可见一斑。
如今已经过了快两年，这个帖子也早就沉了下去。
只是从那一天起，被这么表白了的人，就已经不淡定了。
黄渤折腾了半天，还卡在门框上动弹不得。他泄气地停止了动作，希冀着剧场里还有人排练，或许能听到他这闷声地呼喊。汗已经顺着他的头发淌进了眼睛里，蛰出一片疼痛，他用力甩甩头，再使劲地眨了眨眼。就这样一转头黄渤却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转个身，说不定就能打开玩偶服，从里面脱出来了。
这么想着，黄渤再次动作起来，这次却是小心翼翼地试图把手缩回玩偶服的身体里，再转个身背过身去。只是玩偶服里面的空间也并不大，黄渤又担心会刮破表面，转到一半就累得气喘吁吁。
“怎么了？”黄渤在折腾的正起劲，还真没听到来人的脚步声，这一声吓得他猛地一缩头，熟悉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怎么把它穿出来了？”
这声音隐约有点责怪的意思，黄渤又是后悔又是自责，声音也低了下去：“黄、黄磊老师。”
“嗯？”黄磊也有点诧异，他听出了黄渤的声音，又觉得他不该会现在出现在这里，还穿着话剧里的道具，他舔了舔嘴唇问，“黄渤？”
“啊……啊是。”如果有动物形状的耳朵，那么黄渤已经沮丧的都低垂下来了，声音闷闷的，“我、我……对不起黄老师……我那个……嗯……就出去发海报说穿一下……然后卡这儿了……我、我没弄坏吧？”他把头转向了另一边，现在眼前一片半透明的淡绿色，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下一刻他觉得好像玩偶服的脑袋两边被压了一下，然后他就脱了出来。
“热不热啊？你也真可以，赶紧的快脱了这套吧。”黄磊说着忙去给黄渤解这个玩偶服，剧院里排练的时候有空调还总是弄得满身大汗的，黄渤也真不怕中暑。
“啊、啊没事没事。”黄渤本来是想抓紧透透气，突然想到自己因为太热只穿了一条底裤就套上了玩偶服，又忙不迭地往后退了两步，“黄老师黄老师我、我我这不能在这里脱。”
“怎么了？快点，小心一会儿中暑了。”
“是真不行，”黄渤往里挪了挪，有空调好歹舒服多了，“我衣服还在更衣室里呢……”
这话黄磊是能听明白的，他想了想，确实不能让黄渤在剧院门口穿一条汗湿透了的内裤裸奔，但黄渤刚刚把身子转到了一半儿，现在玩偶服反着穿，前面也看不到路。黄磊看了他一会儿，又要问：“黄渤，你干嘛要把身子转过去啊？”
黄渤本来觉得自己聪明极了的方法在黄磊这疑惑的话里感觉自己傻透了，回话声音小得几乎
听不清：“我怕把道具弄坏了。”
黄磊是又好气又好笑：“道具重要还是你重要？再中暑了，哦要我不来你怎么办？你就一直卡这儿啊？”
黄渤在玩偶服里面只能看到外面模模糊糊的黄磊的影子，他被黄磊的语气训的一愣，顿了片刻才明白黄磊是在关心他。还没回过神来，下一刻他的手就被黄磊牵住了。黄渤的心里又是一跳，感觉稍微凉快一点的温度又热了起来。
索性就这么几步路，黄磊也不让他麻烦再转过去，他牵住了黄渤：“我带你过去吧。”
见他呆愣愣的一句话都不说，才加了点力度，说话还带着点笑意：“小傻子，跟我走。”
于是刚刚从被牵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黄渤又被这一声砸懵了。
黄磊拉着他走得很慢，黄渤眼前迷迷蒙蒙的，却全靠着黄磊的牵引。黄渤拼命想找点话题，但总是忍不住去看被拉着的手，脑袋里每个话题都觉得太不合适。两人安静地走了两步，还是黄磊先笑出声来：“黄渤，你不怕我把你卖了？”
“不怕不怕……啊不是，您教书育人的怎么会干这种事儿呢。”黄渤舌头都要打卷了，黄磊听到这话笑了笑：“你还真相信我啊？”
“嗯，您是我的老师嘛……哦，还是我辅导员的老师，哎呀这算起来您都是我师爷了。”
黄磊转过头对着他笑了笑，只可惜隔着玩偶服的后脑勺，黄渤完全看不清他师爷的这个表情。接着他觉得自己胳膊被拉了一下，另一只手揽上了玩偶服圆滚滚的腰：“小心台阶。”
黄渤应了一声，腰上的力道很快就消散了。
黄磊忍不住地想，可惜你也不知道为人师者也可能有点道貌岸然的小心思。
谁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马上就要进更衣室，再进门的时候，黄磊的手又自然而然地拦了上来，这次却不是提醒了，换成一句调侃：“小渤你腰搂起来可比上次粗多了。”
要是黄渤现在有平时百分之一的机灵，也能听出黄磊那个称呼——和这话里简直算是调戏的调侃味道了。
而如今他只是哈哈地笑了两声。
折磨了他一晚上的玩偶服终于解开，拉链拉开的一瞬间黄磊都感到了一股腾腾地热气。他怕黄渤感冒，关掉了空调，又递过去一条毛巾：“别着凉了。”
黄磊的毛巾，黄渤往脸上一贴就又脸红了，所以等黄磊关了空调又关上门之后，一回头就看头发湿漉漉的黄渤脸上两团不正常的红。
黄磊眉头一皱，翻了半天找出瓶水来：“小渤你这是中暑了？快坐下喝点水缓一缓，难受吗？”
“啊……”黄渤被他这么近的一贴更是不自在地往后让了让，“黄老师黄老师我没事就是太热了有点缺水。”他毕竟不是小孩子，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他小口小口地喝完一瓶水，又叼住瓶口啃。
“你也是，大夏天的……”黄磊也有点气他总是为了照顾别人的情绪跟自己较劲，坐到黄渤旁边偏着头问他，“怎么这活给你了啊？”
“啊这是我自己说来干的，这不我想要张票看看话剧嘛，又不好意思直接伸手，就想说这肉偿吧。”黄渤生怕黄磊气他的学生推卸工作，忙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手里搓着塑料瓶，以尽量轻快的语气回答。
“还肉偿。”黄磊简直要被他气笑，黄渤听他这一声，抬起头看看黄磊，再往后面缩了缩。
“干什么还躲，怎么怕我骂你啊？”
“啊……不是。”黄渤舔了舔嘴唇，“我不是刚刚出了那么些汗嘛……”
“行了你快别这么多念头了，好好坐一会儿，缓过来早点回去休息。”黄磊借着看他的脸色再往旁边挪了挪，“怎么样，还要再来瓶水吗？”
黄渤已经挪到了凳子边，小半个屁股都挪到了外面，他又实在不好意思让黄磊往那边让一让，只能任凭黄磊靠到了他的身边。
在他的想象中，自己身上的汗臭已经能熏晕一头大象，黄磊还得把他当个想要占便宜结果作茧自缚又不让人省心的熊孩子看。
完了，黄渤有点绝望，给黄磊留的印象简直一个比一个更差劲了。
黄磊看着黄渤低着头想要远远避开自己的模样，终于还是没忍心，叹了口气站起来开了空调。
徐徐的凉风吹淡了两人间尴尬的气氛，黄渤趁机在凳子上坐好，扭过头试探地问一声，“这么晚了，等下我好了锁门吧？”
开玩笑，好不容易黄渤能摆脱周围乌泱泱的兄弟朋友同学，有个乖巧地跟自己在一起的机会，黄磊怎么可能放过他，自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钥匙在我这儿你怎么锁？再说我好歹是你老师，我总不能把生病的学生扔下自己跑了吧？这太不负责任了。”
“我没事了。”黄渤不想让黄磊陪着他熬时间，况且他知道黄磊在这，他的“中暑”就好不了。黄渤把最后一口水喝掉，站起来：“咱走吧？”
“真没事了？”黄磊看了看他的脸色，确实正常了些，他再感叹两声来日方长，不能一次把黄渤逼得太紧。
左右他还是喜欢戏剧的嘛，还想来看我的话剧。黄磊关了空调，跟黄渤分别检查门窗，又锁了门一起往外走。
教工宿舍和学生宿舍在不同的方向，两人没走多远就分道扬镳。黄渤还沉浸在沮丧中，小小地叹了口气，又打起精神来对黄磊笑：“黄老师再见了啊。”
黄磊简直肉眼可见地黄渤松了口气，还勉强仰着头对他笑，几乎想要揉一揉那还汗湿着的软塌的发：“嗯，再见。”
黄磊看着他转身离开，白T恤空荡荡的在他身上晃，下摆正好扫在短裤后兜中间的位置。
黄磊舔了舔嘴角，突然露出一个微笑来：“黄渤。”
“哎？”黄渤转过头，看黄磊在原地看他，忙又小跑两步赶过来，“您还有事吗？”
“哦，没事，”黄磊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居然起了点逗弄的心情来，“那次表演课你还记得吧？”
“啊？”黄渤没反应过来，他一学年听的表演课有几十上百节，也不知道黄磊要问哪一堂课。
黄磊笑出声来：“我就问你一下，那次是不是你第一次被人表白啊？”
“啊、啊？”黄渤一脸茫然。
黄磊倒没理会他回不回答，接着说：“因为我那也第一次表白，好歹也算扯平了吧。”
黄渤这次是真的懵了，可黄磊还在他肩上拍了拍：“没其他事儿了，行了你回吧，晚安啊。”
黄磊走出去很远，在转弯的时候又瞥一眼还站在原地打圈旋磨的人，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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