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AU。架空朝代。全员出现。满屏私设。缓更。
保证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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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失计不容悔
过年前后，村人大都是要去镇子上采买的，勤嫂子也跟着嫂子们去了一趟，盆盆罐罐棉衣被褥买回来一大车。黄磊正是长个的时候，模样张开了些，便愈发像他爹爹。黄磊不知是否有人追查他，并不敢冒险。幸而他有了书堂做托辞，反而落下个勤谨可靠的名声，就连黄渤这样不爱被他拘着读书写字的，也忍下出去玩的念头，只去了一趟镇上就安分地跟着黄磊写字听故事。
黄磊本指望过年前后村民得了闲去镇上走走亲戚打打零工能得到些新鲜消息，最好能探知朝中动向。他忖着红雷在宫中艰难，只盼他别为了自己生死不明的噩耗闹出些什么来就好，旁的并不指望；祖父学生和父亲叔父的同侪正在风口浪尖，被排挤是必然的，不涉及根本尚能韬光养晦；至于好消息，黄磊思来想去，还真不知道能有什么好消息。奈何村人对朝事丝毫不关心，来来去去谈的，大都是豆子降价或者南边下雪，或是县太爷的宝贝公子逛窑子被挠了。黄磊人微言轻，又尚无根基，他知道此事着急不来，不过尽力向里正旁敲侧击着多探听一些朝中新下的举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为了抓住机会，让村里的大家沾点光。
这话透出去，才当真有了点新鲜消息，慢悠悠地传进了黄磊的耳朵里。
黄磊做的这些事是孩子们都不清楚的，他们只知道家里长辈都跟磊哥走得很近，小渤哥也跟他玩得好，若是惹恼了磊哥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不过话又说回来，磊哥这里有点心吃还有故事听，干嘛要惹恼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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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的生活悠闲而和缓，日复一日的，又是冬尽春来的新一年。
春日里家家户户都春忙，孩子们但凡大一些的都被叫去地里牵牛踩犁，冬日里热热闹闹的小书堂转眼又冷清了下来。
黄磊并不强求考勤，却是日日令大家交上五篇大字来，不拘写些什么，总不能把好不容易学会的字忘了。余下的便是些话还说不太利落的小豆丁，一人发半块甜糕并一碗米汤，第二天一睁眼就吵着要找磊哥听故事。
黄磊从小先生变成了孩子王，与他年纪相若的都旷了学，唯有傍晚来交习字的时候打个照面，或是晚饭后散步偶然碰到，他心思不在此处，倒也并不在意。哄起小孩子，倒更省心些。他从三字经或者成语寓言中编出些故事来，不及竹筐高的孩子也听得津津有味，黄磊尚能分出三分心思来推断朝中风向。
前两天货郎说起羊皮收得更贵，北边又不太平。管家为太子母族，骁卫大将军下落不明，族中再逢此战也称病托辞，宰相一派蠢蠢欲动。黄磊不敢妄言此事必是宰相所做，但贵妃早有称后的心思，所谋了然，兵权不容旁落。如今太子已然十四，今年或便要入朝理事，贵妃一族，已经急不可耐了。黄磊又猜，自家向来忠君奉上，尊嫡尊长，必然是立后的绊脚石。这次大案究竟有多少人动作，想想足以骇然。若真是上意如此，那平反之事就更加艰难了。
他心中戚戚，故事也说得敷衍，小孩子们也能察觉到情节的平淡，一个个走起神来。也不知谁眼尖先喊了一声“小渤哥”，然后一大片小豆丁就呼啦啦地扑向了正要进门的人。
“哎哎哎，先别过来，我去等等等等先别抱！”黄渤个头不高，被那群小团子抱着腿脚搂着腰就当真分毫动弹不得，只把手里的竹篮往上举了举，嘴里着急地喊着，“别摸别摸！我的字再给我弄皱了！”
黄磊看着黄渤这狼狈模样，心里郁气才散开了点，起身提过黄渤举过头顶的竹篮：“小渤，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俺家地种完了。”黄渤抹了一把汗，终于腾出手来把小孩子一个个从身上拎下来，“本来我想着说早上就能过来，可是看到这榆钱结得挺好的，就说摘点给你尝尝。”
黄磊嘴角略翘了翘，搁下篮子，手上就握了里正特意给做的戒尺，半真半假地敲着手心：“所以，你这是逃学了？”
“哎？”黄渤的眼睛在那柄漆得黑亮亮的戒尺上瞟了一眼再移开，底气不足地笑，“黄磊啊，我给你送榆钱，你这、这不太好吧……”他说着又慌忙把怀里的大字往外掏：“我是来送昨天的功课的，你看你看，是不是写得好多了？”
黄磊展开那卷有点压扁了的字，之前螃蟹爬似的字好歹有了点一笔一划的认真模样，虽然间架结构还很有问题，却还是能看出来是用了心的。黄磊细细看过后压在了镇纸下面，抬头看到黄渤正挑着眼睛偷看，黄磊没拿笔，他的眼睛就眼见着垂下去了。
哪个字写得好黄磊就会用朱砂画个圈，黄渤学了这么久，还一个圈圈都没得过。所以黄磊自然明白黄渤期待着什么，笑道：“虽然看出来你用心了，离能画圈还远得很。小渤，现在是不是该算一算你逃学的帐了？”
黄渤瞥了一圈吮着手指的小豆丁，再看看笑得高深莫测的黄磊，还是把手伸了出去认罚，心里倒是哀嚎着，本是想来讨个表扬的，反倒是讨了顿手板回去。
黄磊看着他面上变幻的表情腹中笑得不行，戒尺一提黄渤就吓得闭上了眼，被黄磊紧紧握在手里的小爪子也抖抖索索的想要往回躲，眉头绞着嘴角撇着，可怜兮兮的表情哪里见半点混不吝的模样。黄磊坏心思地吓唬了他半天，直磨得黄渤心提得仿佛要跳出来了似的，才慢悠悠地从桌下的竹筐里摸了块甜糕来，放在那沁着汗的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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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正午，学堂里又回来了两个人。想是最忙的那一阵春耕已经过去了，孩子们也陆陆续续地返了回来。黄磊没给他们压太多的生书，只是略考了他们几个之前学过的字。记不住的字各抄二十遍，抄完了就能回家了。
黄渤显然被他爹逼着学字来着，黄磊抽考了十个字，他每个字都能写出来。只是其他几个兄弟多多少少都要抄上几十遍，他偏不先走，就干坐在旁边盯着他们着急。黄磊看了他好几眼，到底也没催他先离开。等最后一个小孩子刚写完，黄渤就急匆匆地跳起来拉了黄磊的手：“黄磊黄磊，咱去摸鱼去啊。”
黄磊想着近来风似乎暖了点，看着几个小伙伴都跃跃欲试的表情，还是点了点头。
黄渤拉着他的手就没松开，热乎乎地攥着他往海边跑：“那咱快点，太晚回去家里好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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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磊没想到，四月里的风已经暖了，水却还凉得刺骨头。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村里大人不许孩子们这个季节下水，医卜不分家，黄磊略知一点医理，暖身子骤然遇冷便回挛缩不展，别说游水，行动都困难。只是他还没来及喊住，黄渤就已经剥掉衣服，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小渤！”黄磊惊得一身冷汗，急跑两步，已经踩进了水里。他还穿着书堂里的长衫，海水层层叠叠地涌上来，浸透了他的鞋袜又染湿了他的衣摆。
“磊哥别急啊，小渤哥一会就摸上来了。”旁边的孩子嘻嘻哈哈地完全不在意，自己去礁石缝里摸螃蟹去了，黄磊恨自己水性不好，只能站在水边眼睁睁地看着黄渤跃下去的地方。
海边的男孩子们似乎是被水赋予的生命，他们好像察觉不到冷，欢天喜地地叫嚷着分享收获。只有黄磊一个人僵硬地站在水里，感觉四肢百骸都冻结了。
已经有约摸半炷香的时间了，海面上还是没有半个人影。黄磊忍不住扯过一个孩子：“小渤呢？你们看到小渤了吗？”
那小孩被黄磊的脸色吓到，抽了抽鼻子，瞟一眼海面：“没看着他啊，小渤哥水性好着呢，没事。”
黄磊脸色都发青了，指节攥得发白：“他下去多久了你们知道吗？半炷香，半炷香你不喘气试试！你能憋这么久吗？你因为他是鱼吗？”
他用力甩开被他吓坏了的孩子，软绵绵的沙滩让跑动变得慢了，所以他只能大吼大叫：“有船吗？有竹竿吗？快救人！救人啊！”
海风刮散了黄磊的声音，在他撵着一个熟悉路的孩子去借船、又让人去找树枝了之后，遥远的海面上突然钻出来一个脑袋，用力地抹了两把水，把手里那条肥大的鱼举得高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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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黄磊的参与，又擅自下海的这群孩子都被家长修理得很惨。
正好是春忙结束的时候，家家户户腾出来了时间，好好管一管让小夫子担心的皮猴子们。居然还把人家小夫子拐得下了海？真是无法无天了！
黄磊没想到自己这担心过度的误判会造成这么大的后果，确保大家性命无虞之余，对大家还是有点惭愧的。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传的，被黄磊怒喝着去借船，话都说不太利落，哭着说小渤哥淹水了要船捞，险些把三叔婶吓背过气去。而后来再得知了黄渤有惊无险之后，自然少不了一顿好打。
黄渤连着两天都没来书堂，几个小孩子看黄磊的表情也有点怨念，黄磊跟他们道了歉，却用了好几堂课来讲孝的故事，言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要做让父母忧心的事情。把孩子们说得泪汪汪的，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不会冒失行事。
这些算是安抚过了，可那个为首的家伙还在闹别扭。黄磊叹了口气，夹着一本连夜写好的故事册，去寻黄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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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渤正趴在炕上百无聊赖地抠席子，这两天他娘盯得他紧，要不去书堂要不在家呆着，总之不许出去疯玩。他前天是从村口就被拎回家，丢人的模样全被黄磊看了去，现在又羞又恼地不想看黄磊那张脸，屁股还有点疼，索性窝在家里长蘑菇。
黄磊给三婶打了招呼，自己抬脚往里走。黄渤一眼看到了他噌地坐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你来干嘛？”
黄磊舔了舔嘴唇：“我、我来看看你……那什么你这两天都没来书堂，还好吧？没事儿了吧？”
“没事了。”黄渤把头往一边扭，继续抠着床缝。
“小渤你别生气，我是太着急了怕你出事。”
黄渤往墙根挪了挪，不让黄磊碰到他。
“我知道你水性好，但是水性好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安全啊，你说你万一遇到什么事情，我怎么向三叔三婶交代？”
黄渤闷闷地说：“用不着你交代。”
“那不行，那是我看着你去的，我看着你跳下去的，我得对你负责啊小渤。”
黄磊等了半晌没等到正脸，就叹了口气把故事册推过去：“你在家闷了看看这个，等好了记得来书堂，我给你留着糕。”
黄渤依旧没理他，黄磊停了片刻：“那我走了，回见。”
直到他走到门口黄渤都没出声，黄磊对站在灶台前的三婶打了个招呼，刚走了两步又被叫住。
“小磊啊。”三婶追了出去，给他递了一个罐子，“小渤那天捞的鱼，已经腌好了，你拿回去放阴凉地里。”
黄磊摆了摆手：“婶子，这真不用，还是留给小渤吃吧。”
三婶硬给他塞进了怀里，笑着：“这可是他惦记着给你的呢，谁都不让动。”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