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徐黄】催眠记忆(上)

徐瑞宁(催眠大师)X江丰(记忆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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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关键词不写徐江简直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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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从一个梦开始的。

江丰猛然从梦中惊醒,他动作太猛,手指打在电脑屏幕上打得指节生疼,休眠中的电脑屏幕也因为他的举动重新亮了起来。

光标还在睡着前写到的地方闪烁,江丰揉了揉酸疼的眼睛,重新读了一遍最后的那一段话,又皱着眉头把那些内容逐一删除。

糟糕的睡眠质量让连续熬夜赶稿的江丰精神愈发萎靡,把那些冗杂的蹩脚句子删除之后,江丰疲惫之极地倚在了靠背上。他耳边还盘桓着方才的梦境中的那些悲哀又绝望的句子,这加重了他的精神负担,在江丰的目光不经意略过桌边那个暗红色的离婚证时,本来就隐隐作痛的脑袋跃动地胀痛了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江丰放下揉着太阳穴的手指,沉吟着他或许真的应该再次拜访一下他隔壁的新邻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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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瑞宁对江丰的到来并未感到意外,哪怕他竭力做出一副绅士的姿态,眼睛里还是透出些得意的神情。

徐瑞宁的屋子比上次江丰到访时整齐了不少,书架上摆满了书籍,除了心理学的还有些文学著作。新添的厚重帘布和桌上那些小东西,平白给屋里增加了一分神秘的色彩。

“感觉怎么样?”徐瑞宁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在江丰面前放了一杯,他带着自得的骄傲笑容环顾四周,“收拾起来还真的是一件挺有挑战的事情,毕竟已经这么旧了。”

江丰点了点头,他们这片已经快要到城郊了,房子的年龄甚至已经超过了他的。不过好在便宜,也安静,正适合他和代晨的写作……想到代晨的时候江丰心里一紧,咖啡泼出来烫痛了手指。

徐瑞宁饶有兴趣地看着江丰忙不迭地清理着身上那一点咖啡渍,在对方局促地道歉声中悠然开口:“来找我有什么事?”

江丰抽着桌上盒装的纸巾努力清理着滴上咖啡的裤子,但那条半新不旧裤子还是多了一块咖啡色污痕。江丰叹了口气,弯腰去擦拭看上去就颇为昂贵的沉色的木地板,在余光中他看到了自己泛黄的旧球鞋和徐瑞宁脚上那双锃亮的皮鞋。

“我是来……想问问,就是那个催眠治疗的事情。”江丰把那团脏了的纸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又抽了一张仔仔细细地擦着手指。徐瑞宁撑着头,嘴角带上了胸有成竹的得意微笑:“你不用担心,对于催眠不了解的人确实会有担心的,这很正常。”

“我……”江丰张了张口又闭上,但他确实抬起了头,徐瑞宁的视线在他身上瞟了一圈:“怎么,你现在是相信我说的,那个什么记忆手术不是什么完善有效的手段了?”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吧……”江丰踌躇着开口,“我就想问问你说,就……我如果最近一直休息的时候梦到很奇怪的场景,是什么问题啊?”

徐瑞宁一努嘴,脸上露出来了一个笑:“催眠治疗的事情我那天都给你说过了,单凭上次那一次治疗,还有你不配合的态度,我很难做出判断。”徐瑞宁推了推眼镜,“不过我还没有正式开始营业,你可能需要再等一段时间——不会很久了。”

“啊……嗯……”江丰又低下头去,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才再开口,“那、那那个收费……”

作为一个新人,他的《夜雨》刚刚出版,反响并不热烈;他酝酿的新作《无声鸟》初稿尚未完成,代晨跟他离婚的事情让他心情跌宕,本应该高昂起来的章节也无法投入足够的情感,怎么写都不满意。记忆手术的收费又不是一笔很小的数目,几乎是他微薄积蓄的八成了,他反复考虑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

他对不起代晨,可他实在没办法放弃。代晨已经对他失望了,或许只有删除他们两人之间的记忆,才能让江丰同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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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代晨曾经也是一名作家,她跟江丰是硕士的同学。他们都是文学院的学生,江丰念的中文,张代晨念的历史。那是江丰完成了《夜雨》初稿的时候,他匆匆地抱着手稿从图书馆往下跑,恰巧跟上楼梯的张代晨迎面碰了个正着。那天的风不小,在漫天飞舞的书稿中,张代晨被这样窘迫的江丰逗乐了。

似乎像是一个最美好的童话故事的开始。

他们度过了三年的时光,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最开始的一年他们还是生活得很和睦的,他们租在这里,努力盘算着钱过着拮据但幸福的生活。可后来张代晨就缺少了素材,她是写游记的,但现实如此,她并没有足够的钱、时间和精力出去走走看看。她试过转型,但没有感情支撑的文字是苍白的,她放弃写作去寻找别的工作,而昔日朋友的作品让她又有放弃梦想和理想的不甘。

在她痛苦彷徨的时候,她又感觉江丰似乎变了。

在江丰的父母眼中,他们的儿子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但不知怎么,从上了大学之后离开家之后他就变了,他一意孤行地想要做一个作家。他不要家里的钱也不回老家工作,只埋头涂涂写写,不回嘴,却也不放弃。

本来江丰说要结婚让他们对儿子能够回归正途松了一口气的,可那个女孩也是个所谓的作家,这就让二老有些忧虑。而婚后也证实了这一点,无法安稳的日子让他们无能为力。后来他们暗暗地贴补了两个孩子,代晨又找到了一份比较稳定一点的工作,他们就开始劝江丰,希望他们能够早点要个孩子。

他们觉得,江丰和代晨有了孩子,或许就能为了他们的孩子放弃那不切实际的作家的梦想,踏踏实实地安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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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丰的父母并没有直接跟张代晨说过,他们只是催促着江丰。但江丰彼时正因为夜雨再次被退稿而沮丧,他没白没黑地整日对着电脑修改。只有代晨主动跟他说话时,才能让他从屏幕上移开眼睛。但说不上两句话,又垂下头去。

更让张代晨受不了的是江丰对她敷衍的态度。

她在某一次不小心听到江丰跟他父母打电话时明白了江丰被催促着要个孩子,其实她是不排斥并且隐隐有些期待的。但当夜她从背后亲吻江丰时江丰推开了她,他目光躲闪着柔声劝代晨早点去休息。

江丰一贯是温和的,因而在他以各式各样软弱到不成立的借口拒绝了张代晨之后,她终于不会再次体谅。

“老公,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代晨恍然想起,说到这些夫妻的事情,她跟江丰简直匮乏到了极致。他们是因为精神和思想的契合走到了一起,但走入生活中,又总会比其他夫妻缺少了什么。结婚已经两年了,居然真的用屈指可数来形容。

“我……”江丰的手指紧紧按在桌面上,他的舌尖不停舔着嘴唇,他对着这个爱着他的女人受伤的眼神,视线一点点地垂了下去,“代晨,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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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代晨从劝慰变成了催促,再后来几乎要生气了,她不明白江丰为什么会讳疾忌医,但也对江丰会变成这样有些费解。

不光是她,医生也是费解的,他们几乎一致认为江丰的难以启齿是他隐瞒了什么。江丰慌乱地抓住了代晨的手,他语气柔和地恳求:“代晨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人。”

张代晨回握住了江丰,但她的手指还是冰凉的,她问:“那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呢?”

江丰摇了摇头,他只能说他就是做不到,他在想到自己要对代晨做什么时候,就会产生无与伦比的愧疚和罪恶感。

“可老公,我们是夫妻啊,这是最合乎伦理的了。”

江丰的表情十分迷茫,他说:“我也这样对自己说,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就是做不到。”

医生们说,江丰的身体没有问题,或许只是心理上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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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代晨和江丰去看过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这是因为江丰心里还爱着别人。

江丰翻遍了自己的记忆,他贫瘠的恋爱经历里完全没有除了代晨之外的第二个人,他向来敏感又内向,交友范围实在不广,最多只有一个写作的朋友会,他可能会去参加一下。江丰几乎要判断是心理医生诊断错误了,可代晨回来后脸色十分难看,江丰难得主动地起来拉她,却被张代晨以漠然的眼神审视:“小丰,你真的没有对我撒谎吗?”

“什么?”

“我今天回学校了,”张代晨从江丰的手里抽开,“找到了几个你之前的同学的联系方式,他们说你之前并不太爱跟别人接触,但是他们都知道你是有恋人的,虽然他们没见过,但是都知道你会推了聚餐去约会,或者跟对方打电话。”

江丰的眼睛里多了点悲伤的雾,他柔柔地叹了口气:“代晨,你信他们都不信我吗?”

“我想信你,但你什么都不说。”张代晨的眼中慢慢地盈满了泪,“小丰,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我没有,真没有。”江丰拉着满脸都是怀疑的张代晨,试图让她平静下来,“代晨、代晨……你听他们说了我大学的时候不怎么跟大家一起,我之前参加过一个写作的聚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要参加一次,打电话可能也是跟他们交流的时候。”

张代晨看着眉头微蹙的江丰,想到她听到那同学回忆时候的话:“当然记得啊,平时安安静静的,哎哟,就每次打电话的时候笑得那个灿烂啊。”

她想到她跟他第一次见面时江丰的笑,眼泪直直地落了下来。

江丰像是被吓到了似的:“代晨、代晨你别哭别哭,你相信我啊。”

张代晨打开江丰的手指,擦干了眼泪,她说:“江丰,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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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丰做完了记忆手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其他的手续走得很快,他们就结束了这段关系。

张代晨在等待的时间里订好了一段旅程,她带着小行李箱去的法院,又从法院直接去了机场。

记忆手术之后的感觉还是有点奇妙的,江丰眼睁睁地看着张代晨离开,觉得自己应该去拉她,又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张代晨离开了。

江丰独自坐了漫长的地铁转公交回家,他的步子有点沉重,心里像是卸了什么担子一样,有点空,却莫名有点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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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做完记忆手术后江丰还是有点迷茫的,他在家门前没有进去,而是把记忆芯片盒掏了出来细细观察。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轻嗤。

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他悠然地对着江丰举了举手里的咖啡表示歉意:“刚做了记忆手术?”

“啊,是。”江丰打量着对方寸草不生的脑袋和一身笔挺的西服,试图友好的谈话,“您也知道啊?”

“知道一点,不太多……”对方把杯子放在旁边,对他伸出了手,“认识一下吧,我是从P国来的心理治疗师,我叫徐瑞宁。”

“江丰,我叫江丰,”江丰的声音轻却坚定,“我是个作家。”

“要不要进来坐一坐啊?虽然还没完全收拾好。”徐瑞宁一怔,似乎是没想到江丰是这样的工作,随后他笑邀请,“我对动完这个手术的反应还有点好奇,这手段有些……嗯,想请你来了解一下情况。”

江丰觉得自己应该对这样有些傲慢的句子生气的,但他还是跟着徐瑞宁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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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确实还能看出匆忙收拾的痕迹,凌乱的书和卷宗,还没擦拭干净的书架和有些灰尘的桌子,这都让江丰有点不舒服。徐瑞宁对他笑了笑,把江丰让在沙发上坐了:“大概因为我的工作吧,我总觉得心理治疗比这样野蛮的手段更安全一点。”

江丰因为“野蛮”这个词眨了眨眼。

徐瑞宁笑了,他站起来从柜子里取出来什么,放在了江丰面前:“为了研究记忆手术,其实我也做过一个,存了一点无关紧要的记忆。”

江丰看着徐瑞宁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芯片盒,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可我听说这是最近才通过的呀?”

“嗯,在T国确实,不过我之前在P国,记忆大师的手术就是在那里做的。”徐瑞宁翘起腿来,“你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为什么要做记忆手术?我想看看能不能以心理治疗的方式帮你化解,毕竟这种记忆手术还是会留下信息的吧。”

“我……”江丰有点尴尬,他吐出这个字,又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没事了。”

“手术是治疗,心理治疗也是,”徐瑞宁把手搭在膝盖上,“放心,我们治疗师都是有资质的,对咨询者信息的保密是基础的道德。”他看到江丰神色稍微放松,又闲话似的,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那个芯片盒,任它在桌子上打着转儿。

江丰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而后徐瑞宁笑了笑,打了个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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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丰发现周围的场景变幻了,办公室不见踪影,他正坐在一块白色的石头上,身后是一条湍急的河。河滩上布满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江丰心里有点慌,他站起来四处打量着。

空无一人。

江丰抿紧了嘴唇,尝试沿着河往前走,他心里紧绷着,注意着身边任何的风吹草动。

而事实也并没有让他失望,江丰在走了不知多久的时候,他听到背后簌簌作响,回头正看到一条蛇盘在身后对他吐着信子。

江丰下意识地向前跑,脑中飞速地想着任何可能逃脱的办法,在精力高度集中时他不觉发现自己已经跑进了一片宁静的村子。依旧没有人,可路边有着一幢幢的小屋。

不知道为何,江丰感觉自己只要能打开这扇门,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背后的蛇也跟了过来,江丰拔足继续逃跑,屋子并不算少,可有些屋门奇形怪状让人疑惑、有些门口立着禁止进入的牌子,还有些遥遥一看就锁得十分结实。江丰并没有沮丧,他奇异地感觉自己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他的奔跑也是有目的性的。

他停在了一个屋门之前。

江丰几乎是确认这扇门是开着的,他感觉自己伸手就能打开,正像回家一样的舒服自然。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了门把,好整以暇地向旁边拧动。

门是锁着的。

身后的蛇咝咝地追近了。

江丰终于有了点紧张和急迫,他用力地拧动把手,又拼命拍着屋门。但那扇门依旧纹丝不动,他几乎能听到蛇腹摩擦过地面的声音——

千钧一发的时候,江丰无奈地选择松开,跃过了篱笆,慌不择路地跳到了隔壁的院子。他不抱希望地随手拧了一下门把手,门后的光亮刺着他眯起了眼睛。

他转过头,陷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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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丰猛然惊醒,坐直身子,用了很久才明白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他感觉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汗粘在了身上,而罪魁祸首还在对面悠然自得地记录着他的梦话。

江丰被激怒了,他猛地站起身,茶几因为他的动作被推开,发出刺耳的一声噪音,上面的东西也险些坠地。

“你刚刚做了什么?”江丰以他最为愤怒的语气开口,“你是把我当成了你的试验品吗?”

“哦,不是,当然不是。”徐瑞宁用笔一下下地敲着光头,“我把你当成我的患者。”他完全没有被江丰吓到,而是依旧平静地笑着:“重新介绍一下吧,我是一个心理治疗师,我擅长的治疗方式是——催眠。”

江丰吸了一口气,生疏地试图嘲讽:“那我还真的很怀疑你的职业道德了。”

他说完这句话扭头就走,半路又回来,把自己的记忆芯片盒拿了起来。

徐瑞宁注视着他离开,只略扬声说了一句:“再会。”

—待续—

写太长了,分两篇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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