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京近来天气不错，秋高气爽。从台风季之后，便连降温也十分有限。
黄渤占据了家中阳光最好的位置看书，阳台上的沙发椅暖融融的，一半遮在阴影里，不会因为阳光刺痛眼睛。这是他前几天签售会后收来的书，难得几天空闲，便拿出来翻一翻。
风又起了，刮得书页哗啦哗啦作响。黄渤的手指按在书上，冷不丁一片叶子卷过来，落在他的怀里。窗台上那一排牡丹早就落了花，枝叶长得倒是茂密肥壮，黄磊搬出来晒太阳，跟那些茶花米兰一道，溜着墙搁了一排。他见叶片上沾着薄薄的灰，就拿着把喷壶细细地喷，怕水浇多了，又只用气去冲，难得闲情逸致地摆弄了好一阵子。
故而飘进怀里的叶子颜色干净深沉，边上发着微微的焦黄，若没这阵风，或许还能在枝丫上继续绿着。但毕竟到了时限，如今已经提前落了，肥厚的叶片尚未失水，捏在指尖还硬挺着，叶脉绕着丝丝的黄，形状也周正。左右风一时半刻停不了，黄渤拿着书往屋里走，那片叶子书签儿一般夹进了书里。
落地门一拉一关，与屋外的风声鸟鸣的宁静不同，只有两人的屋里处处都安静着。黄渤趿拉着拖鞋从书桌里捡了根曲别针，沿着楼梯往下走。客厅和厨房都在楼下，从厨房里隐约透出火热地锅碗瓢盆声，他每走一步，就离着生活更近了一点。
还没走进客厅，就已经闻到了让人饥肠辘辘的味道。
这半年多他忙得团团转，居然拍极挑和录向往的那几天两人还能多说说话，北京那场首映当天晚上黄渤问他，怎么偷摸儿先走了。
行程太密集，累的黄渤就连声音都黏糊糊的，恨不得泡澡的时候就能睡过去。所以他没能打趣地问一声“不好看”，或者再揶揄声“看不下去了是怎么着”。他第二天还要飞南京，拢共也没几个小时能休息。
黄磊说，不想让人看到。
黄渤这戏做得太苦了，从身到心的苦，正如从心到身的畅快满足。喜欢开心是真的，愀然无措也是真的。所以黄磊看到最后“导演黄渤”四个字的时候眼睛就红了，这样呼啸而来的情绪化作实质性的泪水，简直像是被黄渤传染的丰沛。
他还能说什么呢？感受和夸赞都是虚无的，他只想抱着他的小渤，亲吻他的额头。
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之后乃至上映后黄渤已经绷成一张满弦的弓，首映、路演、采访、剧版的后期……黄磊在家，改剧本改到眼睛累了就去摆弄摆弄花，他想黄渤抱回来这些的时候牡丹开得正好，现在却已经连果都落了。他还想到时候自己一定要故意板起脸来问他，到底是喜欢花还是喜欢我帮你养着花[1]。
而如今暑气的尾巴都被扫净，黄渤才终于把工作的脚步放缓，栽进窝里长长地叹一口气。
-
黄渤抽了张纸巾垫在桌上，叶子搁在上面，抻直了曲别针端详着。曲别针的头戳上叶片再轻轻用力，按压的地方就多了一个深绿色的细小圆点。黄渤戳了两下，举着叶子往厨房的方向看过去，透着光，那处便是浅色的。
厨房里煎炒烹炸，厨房外勾点撇捺，杳然于空的是此时的恬淡。
黄磊炒菜色香味都下得重，炖煮到了火候，快炒便下了锅，葱花蒜末爆出霸道的香。黄渤手下的叶片画戳了大半，不凝神细看，并分不出他做了什么。
黄磊拌好了第一道凉菜，端出来许是想叫黄渤一声，不防本应在阳台上看书的人却缩着脚在餐桌旁摆弄着什么，视线一对黄磊便笑道：“饿了？”
黄渤没正面回答：“你太慢了。”
黄磊眼睛里全是笑，转身又进了厨房。黄渤的节奏快到急迫，几次通讯时都黄磊都能听到他用一声一声的叹息缓解疲惫，又把睡眠时间全放在交通工具上。黄磊一直对此颇有微词，他希望邀请黄渤再去乌镇，从黄渤同他讲了后续的时间安排便在思考。《小欢喜》的拍摄并不算太紧迫，他甚至能够朝九晚六的备好早餐晚饭；《封神》周期长，黄渤作为友情出演的戏份应当也不会太紧凑。
黄渤喜欢热闹，也喜欢安静，喜欢朋友们一起，也喜欢跟自己聊聊天。黄磊深知他的性子，所以他们一起在夜间小店的角落里吃串喝酒，也一起在鲜少人烟的美术馆欣赏游逛。戏剧节的热烈让安静的乌镇变得活泼，但它的性子改不了，总是个闹中有静的地方，又萦绕着浓郁的话剧气息，黄渤也喜欢。这里是黄磊的梦和热忱，美好得甚至不愿意用得意去评判。除了不让抽烟这一点困扰，简直没有一丝不好。于是他满心不甘地同黄磊幼稚地签订了条约，黄渤不抽烟，黄磊不打游戏。
黄磊在这段时间把这件事反复提及，与《向往》里他大学男生对恋人迫不及待的可爱炫耀不同，是一名绅士在密友间的酒会上弯腰向伴侣邀舞的情趣。
黄渤自然很心动，可也是同样的为难。他的时间绞碎在庞杂的公司机器上，没有多少自行掌控的余地。于是他只好捧着爱人好看的胖脸挤压搓揉，把那一串串翻着花样的委曲周至全揉成破碎的单词。
“渤儿，怎么样？”黄磊被挤成小尖嘴的嘴唇执着地吐露着，黄渤哭笑不得地松开手掌：“我不说了嘛，要能去我肯定去。”
他不愿意让人失望，宁可忍受着黄磊的软磨硬泡。
软的时候也有，硬的时候确实硬。
脑中的画面让黄渤愉悦地抿起嘴角，厨房的香气更重的，像是菜快要出锅。他手下动作更快，捏着曲别针的手指飞快地点动，把叶片上最后一点收尾。
黄磊又端出一盘菜来，看着黄渤举着叶子对着光。他凑过头，繁复细腻的图案中间绕着一个空心的圆，里面有一个形状奇异的LOGO形状。
“这么看，HB。”黄渤圆滚滚的指尖点着叶片，H的右边是B的左边，这是他自己的标识。随后他把叶子旋转，于是H的另一边就成了L的那一道竖线。
像是开在悬崖上的一朵小花。
黄磊也笑了，他的手搭在黄渤肩上：“好看，这真好看。做个书签吧渤儿，咱留着。”
黄渤应了，他们家这样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几乎堆了一间屋。他的收藏是全世界各地的纪念品，黄磊的收藏是家人的记忆。
黄渤把叶子小心地搁在两块卫生纸间，托着它去书房寻本大部头小心地夹进去，像小时候做的树叶标本。合上书时，他看着封面忽而笑了，滚圆的手指划过纸面。
他径自出了书房再走进客厅，餐桌上已经搁了两盘菜，撒着几颗白芝麻。
黄磊戴了隔热手套端起砂锅，奶白色的骨汤滚着细碎的水泡。他回头时，黄渤歪靠在门上含笑看着他，弯着的眼睛里是纯粹的笑：“我怎么突然就想你了呢？”[2]
—终—
[1] 化自采访《黄渤：站在半山腰才有惊喜》
[2] 化自采访《黄渤——江湖来客》
里面的事情真假参半，看看就好，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