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AU。架空朝代。全员出现。满屏私设。缓更。
保证HE。
可能二十多章会出现红猪的副CP，不会过多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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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天涯若比邻
黄家村的这个年过得比以往丰得多。
虽正是秋忙，但纵火可是大事。若当真让他燎了粮食，莫说赋税交不上，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村里更是难过。众人义愤填膺，定要把那歹人扭去送官，黄磊替里正写得状纸，又叮嘱了几句在堂前如何说话。
虽说黄磊年纪实在小，但他刻意摆出了行事姿态，村里没人敢小觑。且农家一辈子没敢跟官丨老爷打交道的，真怕哪一句说岔惹了祸患，只举里正并三叔共几名青壮前去。黄磊想了想，应了。
这似乎胸有成竹的案子一审就是三个月，里正和黄三叔本来的愤怒都在时间中一点点消散，等到天冷起来的时候，黄磊就说替叔伯们去打听打听。
他来了黄家村也有三年，这许是第一次去镇子上走动，黄渤不知道从哪里地方钻出来也吵着要去。三叔不放心他们两个，套了车亲自去一趟镇上。黄磊要推，三叔便说，也是去给小渤看看师傅，黄磊这才罢了。
黄渤第一次跟黄磊一道出来，恨不得把镇上件件有趣的事情都跟黄磊说个明白，很有点炫耀的意思。黄磊噙着笑听，倒是在黄渤靠过来的时候，云淡风轻地推他坐直了身子。
衙门并不是好去的，黄磊让他们父子先去找师傅，自己找衙役问个情况。待三叔领着黄渤回来的时候，黄磊背上覆了个小布包，已然满面笑容地对他拱手，又暗示他这并非说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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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啊。”黄渤撑着桌子瞪圆了眼睛，被他爹一巴掌拍开，接着也发出了同样的惊叹：“我的天啊。”黄磊抿着嘴乐，里正也是又惊又喜，还略有些懊恼，眼睛在那堆小银元宝上看了又看。他惊的是这么多钱居然堆在自己家里，喜的是村里能过个好年，懊恼的是若不是黄磊，他们根本不知道原来县大人还偿了银子但无人认领。
“这是三百五十两银子，县大人说审了那人，只是蓄意损了农家粮食好囤粮的佃主，因咱们村举报有功，每家补偿十两银子。”黄磊看了里正一眼，“余下的十两便给里正，依照守夜的功劳大小赏了。”
里正三辈子没见过这么些元宝，搓着手直点头，三叔也感慨道：“只听说今年抽税重，还道会紧巴些，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这样坏，也让我们发了笔小财，可见害人之心不可有。”
黄磊忙问了一句什么缘故，里正得了黄磊的银子，对他更加耐心：“听说今年二皇子开府，王爷们都要给他贺礼，所以咱们也要庆贺二皇子成人……因而税要多抽一成，是喜事、是喜事……”
黄磊脸色猛地变了，他只听说京城里二皇子土匪似的打家劫舍，但是抢的都是王公贵族，民中反而乐得看那些勋贵狗咬狗，黄磊想也知道孙红雷这是领了什么查账的差事，手段还是这样粗硬，无奈他鞭长莫及，只能苦笑；可民间若是出现里正这样的流言，那孙红雷的名声可是毁了彻底，贵妃又要盘剥敛财又让红雷担这恶名，世上可没这样好的买卖。他还没想好如何行计，黄渤反而撇撇嘴先说了话：“里正伯，你不前两天还说二皇子抢了那么些勋贵？他们关系能怎么好？还给他送礼？”黄磊万没想到黄渤能想到这一层，当下接着这话头继续：“小渤你不知道，京里那些人都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面上说对你好，实际上背地里往死里整你的多了去了。”他见里正和三叔都听住了，便顺势笑道，“就拿这件事来说吧，红——二皇子背后并无母族，自己身世不显，就算立府也没办法这样大张旗鼓收礼，不然皇上早就罚他了呀。而工礼兵，三部侍郎、并多处布政使……那可都是唐家门徒。”
唐家便是贵妃母族。
黄磊把这消息透出去，见面前三人都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知晓几人都未听懂，只得把话说得更清楚：“唐家就是贵妃的娘家，贵妃的儿子就是当今三皇子。”
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不能更露骨，偏里正和三叔还一副转不过来弯的模样，只能说得更细：“所以我判断，这抽税的人或许不是为了二皇子，反而是想害他，目的自然是……”
“多拿银子！”黄渤瞪起了眼睛抢着答。
黄磊摸了摸他的头顶：“还有比拿银子更重要的。”
里正和三叔虽然不懂朝堂倾轧，但都听过兄弟分家，要是黄磊说成这样他们还不明白就是傻子了，他们两人心中皆是一凛，从不敢想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可、可太子爷……”
黄磊见他们终于听懂了，苦笑着摇了摇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些都不在一时之功。天家父子兄弟啊……”
黄渤趁他们感慨的时候偷偷伸手抓了个元宝咬，见当真咬出来了牙印就给三叔看，被他爹重重抽了一巴掌，才揉了揉屁股讪讪地把银子放回包袱上：“还好家里就咱兄弟两个。”
黄磊冷不丁被黄渤这么一句，眼中浓重的寒意慢慢化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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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辞了里正，黄磊说要回家一趟，打发黄渤回去描画，自己去东边寻勤嫂子去了。
勤嫂子正在细细拆补黄磊的棉衣，见他回来了忙起来迎。黄磊摆了摆手，把剩下的五十两银票给她，让她妥帖收好：“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听那知县语气，应是查出了其中利害，不返来找黄家村麻烦就已不错，哪里还会给什么说法？我就假托是来给那人说情的，不过那知县还是……欺我年轻，并未透出什么来。倒是这消息应是已经递出去了，左右应该是在二月二前，你早作准备。”
勤嫂子听完这段，眼中已经透出泪来，摩挲着手上棉衣：“正是还小呢，今后再见不知何时，少爷，你真要这样铤而走险？”
黄磊叹了口气，也未纠正她的称呼：“处处提防，总不如故意抛出一疏漏，也免得不知从何下手。”
勤嫂子欲言又止，许久之后方把那线咬断，只能叮嘱一句“万事小心”。
黄磊知道知县并不会在意，他教的那篇说辞便是透出一万个他们农家只是爱惜粮食，没有一点多余戒备的意图。银钱自然也是黄磊自京中带来的，他盘算通过这件事把自己的行迹半真半假地给他们透露出去，按照宰相那宁错杀不放过的性格必要来处理，再由他们自行查出勤嫂子的身份，才能笃定自己已死。只危险之处便是需做上一局，若是一个不好，自己便当真会受伤遇难，所以勤嫂子才万般忧心。
只黄磊已经无法可想，他迫切需要勤嫂子返回京城跟红雷联系，如今争斗已经愈发激烈，推给孙红雷的定然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项目，他生怕孙红雷再做些查账不得直接抢的傻事来，到后面补救都困难。况且他要回京也不能没有产业，若等他返京再开始经营那就太迟了。勤嫂子为了自己，连亲儿子都数年不见，这次回去也是以寡妇再嫁身份才能跟丈夫儿子团聚，虽说他们夫妻二人并无怨怼，黄磊还是心存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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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渐近，村里来往镇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村里人人得了这笔小钱，对黄磊更加尊重，连带着黄渤他们这群小子之前在山上疯跑的，也都被家里好好夸过了。黄磊跟黄渤频繁地往返镇上，黄磊还跟徐堂叔聊过一次，便是想把关于自己跟里正说的那番话假借徐堂叔行脚的时候从旁处散出去。黄渤倒没在意这个，他只可惜徐峥还得过几日才能回家，这次没跟堂叔一道来，自己没能给他炫耀，有点惋惜。
黄磊似是想要补上三年没能上镇子上的遗憾似的，几乎天天都要走上一趟。黄渤从黄磊这次得了这样大的好处，也大半功夫都会跟他一道，顺便找年后就要拜师的师傅干点零碎活挣个表现。黄磊给他买了好些零食玩意儿，像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天又冷了些，黄磊就发起风寒来。黄渤担心地不行，三婶也嗔他大冷天天天在外面跑吹着风，三叔请了郎中抓了药，可眼见着黄磊咳得厉害了。这时候勤嫂子便说，千万别给小渤过了病气，还是回家住的好些。
黄渤还是天天往黄磊那边跑，村里其他孩子也忧心小夫子，但黄磊病得厉害，他们也只能远远地看。勤嫂子出来劝，说黄磊没事，天暖和自然就好了。
这样一日日拖到过年，又过了初五，等大家忙碌了一个年终于歇口气的时候，初七三更天，勤嫂子他们家突然走了水。
初六刚下过雪，路边堆得高高的，火势没有蔓延到旁家，可那屋子却烧了个渣都不剩。等众人惊醒的时候，只看到蓬头垢面的勤嫂子坐在断壁残垣前大哭，手脚都是磨出来的血，说她一个人拖不动儿子，反而被他一下子推了出来，等黄磊再要下床的时候，房梁就塌了。
众人忙着刨那堆零散散的东西，根本顾不得看看旁边是否有面生的人。可连砖块都烧黑了，勉强从那堆黑沫似的棉布里翻出来几块没烧化的骨头。
孩子们都哭得不成样，黄渤一头一脸的灰，指甲都扒得裂出了血，最后含着两包泪一言不发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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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嫂子疯了，村里人都知道她多在意这个儿子，几乎所有人都过听她眉目含笑地谈黄磊。村人都可惜黄磊也可怜她，叹着男人儿子都死了，可怜哟……
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少了许多笑脸，而黄渤沉默了好几天，吃不下喝不下，每日只趴在炕上翻那本早就读得烂熟的故事册。
勤嫂子走了，也不知道哪一天就从黄家村走了，村里人每每谈及这件事或是看到村口那书堂，只剩下一声叹息。
春暖花开的时候，里正跟三叔度着，把之前黄磊讨来的那笔银子里余下的十两拿来请了个先生，书堂里继续传出了咿咿呀呀的读书声。
黄渤没有再去书堂，他安静地听了他爹的安排，准备去镇子上学手艺。临走之前他又去了烧得不成样子的黄磊的地方，在那片焦土上坐了半天。
等他到家，炕上多了本崭新的小册子，半册故事半册算学，后面还有三张临帖。
册子上有张白纸，又压了个小银元宝。白纸上只有四个字：
后会有期。
—卷一·蛰伏 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