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AU。架空朝代。全员出现。满屏私设。缓更。
保证HE。
可能二十多章会出现红猪的副CP，不会过多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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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六、时清独北还
黄磊进了蜀地之时，风已经凉了。这边路偏地远，又不知宰相有何布置，黄磊不敢冒险功亏一篑，远远刚出湘地，便歇了同京里的往来。
虽说是要谨慎，但该做的事情总还要做。他以祖籍豫章自称，托了游玩学习的借口，便也会在行止上略端了那精致小家里教养出来的公子哥儿的气度来。黄磊在城里转了一圈，见城里最好的酒楼进进出出皆是锦帽貂裘挺胸叠肚，心里已经忖出了些分数，端出十足的少爷架子叫些饭菜，旁的少说，小二不卑不亢的，没被他唬住，却也不敢吓唬他了。
黄磊根本不需多虑，眼睛只在大堂稍一逡巡就看出端倪。他深谙询问之巧，问题要从第二步问题，对小二随口笑问：“店中能见到唐公真迹？”
唐姓在此提出自然没有二人，小二一顿便笑起来：“我们爷的墨宝自然是有的，不过那些可不敢挂在大厅里，小先生也该能理解。”
黄磊微一颔首，又问：“还有其他墨宝？”说罢又笑着解释了句，“嗐，家父喜欢这些，犹爱几位爷的笔锋。”他向上拱一拱手，再接着道：“不知能否让我一开眼界，也好回去尽份孝心？”
这句说罢已经到了空桌旁，小二勤快地虚抹两下板凳把他让坐：“这小的可做不了主，”他小心地看了黄磊一眼又赔笑，“这份孝心，上下皆知，这就跟咱们大掌柜的商量去。”
黄磊勾了几样特色菜，摆了摆手让他去，小二点头哈腰地离开，当真在柜台说了句什么。大掌柜往黄磊这边看一眼，对小二说了几句什么，黄磊也听不清了。
黄磊本也没指望能够让他上雅间一览，真要闹起来，他的身份也兜瞒不住。但这已经让他暗自心惊，他方才话里问的便是这家铺子靠山是谁，试探着问了是否是唐宰相，小二用的不是“唐爷”而是“我们爷”，那这份烈火烹油的铺子竟是姓唐。而后面那句“其他墨宝”，则用于试探是否还有其他官家勾结，小二闪烁其词，可意思清楚明白——这间铺子本身可不是只有唐家一个，并且他们的身份不低，用在震慑这种无名小卒的事情上，就有杀鸡牛刀之嫌了。
竟不想京中以为荒凉偏僻的蜀地暗藏了这样的玄机，黄磊想起了早些时候祖父同他论起朝中形势，提过唐宰相竭力鄙薄川蜀，口称“不通教化”，主张放任、无为而治。如果看来，已有朝中朝之嫌，只知唐家，不认天子。
黄磊心中微凛，一顿饭食不甘味，哪怕凤肝龙髓，吃在口中又哪有什么趣味？蜀地重油重麻，这一顿下去，到了过午肠胃才起了反应。黄磊极力忍耐，但腹中绞痛愈发厉害了，才不得不往医馆走一趟。而这一去又看到了些端倪，医馆外的棚子有人施粥施药，而医馆内的药价竟比京中还要高上一分。黄磊一时诧异，抬脚走向粥棚，稠粥小菜，施得十分慷慨大方。
黄磊在旁看了一会儿，从施粥的人到看诊的郎中都是整齐干净手脚麻利，那些来讨食的，也大都衣衫褴褛，当真一副穷苦模样。黄磊暗暗惊奇，在旁等了片刻，拽了个路过的青年人问：“我初来乍到不太清楚，敢问这位兄台，这边是哪家的大人施的善心啊？”
那青年人便似看西洋镜般的将黄磊上下好一番打量，随后才挂了笑道：“小兄弟是从外地来的吧？”
黄磊点一点头：“是，今天刚来，从豫章那边来的。”
“哦，”于是那青年人点了点头，“怪不得你不知道，这积善唐家和三皇子，莫说这些地方，邻近的地方也都晓得的。朝廷不顾我们死活，也就宰相和三皇子才是青天老爷。”
黄磊被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唬得一震，他的反应看在那青年人眼中，反而得到了一个不屑的嗤笑：“皇帝老子上哪里知道我这些话去？你看看嘛，只晓得加税，哪关我们死活哦？”
“赋税不是定下的吗？哪里来的加税？”
“我们这地方，啷个跟江南一样撒？”那青年不欲同黄磊多说，见他不信，也只是把黄磊挡开了。
黄磊站在路旁，盯着粥棚来来往往的人怔神。只从这简单几句话中，黄磊已经判断出蜀地的大概形势：唐宰相只手遮天，一方授意盘剥百姓、令其身受重赋之苦，不得不费心劳作勉强维持生计；另一方又做出亲民如子的嘴脸，从盘剥中抽十之一二做面上功夫，好处自然尽揽囊中，这歹人的名声落到太子或是圣上身上，就不得而知了。只是现在不幸中的万幸，贵妃或宰相都未把孙红雷当做对手，只觉得孙红雷无根基无宠爱无能力，不足一虑。饶是黄磊因此略微安心，待理清其中之后，也不禁因唐宰相如此胆大包天的行径而惊怒交集，怒其欺上瞒下行大奸之行，又因此深深后怕，自己若非识破奸计，恐必中后招。黄磊如此想着，缓缓往歇脚处踱，路过府衙，可见外面有一不伦不类的祠堂，门口有二兵士看守。走近问了才知，祠中供奉的竟是一副圣驾，圣驾南巡时，唐宰相为当地请来的，当真莫大荣耀。
这话听在黄磊耳中似石破天惊，他知圣上深谙唐宰相所言，从未南寻至川蜀地界，这副圣驾，若非假托，便是唐宰相哄骗来的。他正是以此假了天子旗号做起根基，久而久之便只知唐而不知圣上。
黄磊步子愈发沉重，但待他试图静下心来寻找突破点时，脑中倏忽蹿过的念头令他悚然：若是圣上为了疼宠的贵妃和三皇子，竟是默许了呢？
这样的念头让黄磊心中惊骇，只他如今已近弱冠，距离那年惊天动地已近十年。他少年得意，哪怕家教极好并不刻意张扬，言语举止里总也会透出些傲气来，可这十年蛰伏，虽说心中信念坚定，却也深切懂了“忍让”二字。黄磊实际是并不服的，便像他哪怕在汪俊面前都不会示弱的那般，不过性格使然。无奈时局如此，过刚易折，纵使不愿，总也不得不低头。
因而这次得了唐家这样大一个把柄，黄磊更多了些思考，圣上如此，是否有纵容之意，又是否应当顾全天家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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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宁浩的商队在刚进腊月的时候回了老地，徐峥带了黄渤，好歹在小年之前回了黄家村。徐峥跟着小叔走老了商，黄渤是第一遭出这样的远门，且这趟皮草价格涨了二成，哪怕黄渤这样的小伙计都分了十两银子，一个小元宝拼一小把碎银，沉甸甸地被黄渤咬了好几回，又小心地缝进了棉袄里。
徐峥得了二十多两，比往年多了三成，是宁浩奖他举荐的功劳。他本来也有点心颤的，可又非得在黄渤面前挣出份面子来，强装了不在意。但毕竟已近年关，黄渤又只是个十五六的半大小子，还揣了这次分得的一小笔巨额银锭，徐峥也不放心他自己上路，先把黄渤好好送回了黄家村，徘徊了两日，这才等来了小叔，收拾了东西和年货一道往家里走去了。
黄渤这趟回来可算是衣锦还乡，又很长了一番见识。看过北边那些粗犷的皮制品和南地精细的木刻，眼界早就不同了。兜回来的那些小玩意儿足够让村里的孩子们眼热，难得的是也心思还是纯的，并不同村人藏私。其中的利润危险都一一说清了，任由他们自己斟酌。甚至镇子上那家把他打出来的掌柜腆着脸想打听南北买卖的事情，黄渤也当正经长辈结交，许是之前在外面漂泊的时候见过了磋磨人的，现在想起之前在镇上铺子里的事情，也觉得那些指点可爱了起来。
三婶许久不见儿子，定会拉着黄渤好好哭一场的。三叔倒是欣慰，却也没忘提点提点儿子。但黄渤晚上关了门，状作无意地把得回来的钱一摆，便把二人都齐齐震住了，除却黄磊走时，他们还从未见过成色如此好的银锭。
三叔摸着那个小银元宝，再不敢置信地看看儿子，黄渤面上竭力做了平静，可嘴角那点得意的笑却是掩不住的。
只可惜欢喜不到一刻，黄渤趁着两人欢喜时提出，待过了春播，他准备上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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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知道黄渤的心思，也对黄磊颇有怜惜，但更知道其中利害。黄磊当年消无声息地离开，正是不愿牵连他们的意思，可这事上黄渤却颇为执拗，任三叔三婶甚至里正也来旁敲侧击，他态度恭敬，嘴上却打定了主意不应。
黄渤之前憋着劲想去寻黄磊，其实只是少年那股不忿黄磊不把自己当兄弟的劲，他是知道黄磊爱逞强的性子，想去找他帮一帮。在这样一路，见过这些艰难之后，帮忙的心早就淡了，又变成了只想去看看他是否平安。但自那一个荒诞的梦境之后，黄渤已经下意识地减少思考黄磊的事情了，他隐隐觉得这样有些不像，又听多了徐峥那“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揶揄，将偶尔的溢精想作是睡前读了黄磊留着册子的缘故。他硬撑着不在睡前再看，可将近十年养成的习惯哪能怎么容易改变，越是刻意忽视反倒越发睡不着，熬到了深夜，疲累极了，又被其他伙计磨牙打鼾吵得难以入眠了。
黄渤左右睡不着，倒也时为了尽快入睡，把昔年管虎教过却丢下许久的那些吐纳静心功夫又重新捡了起来。
按理说回家之后黄渤更不想再去见黄磊了才是，可偏他这么一路走去，又遇到了些不寻常的事情。黄渤在语言上颇有点灵性，在南地时听宁老板聊过皮革价格偏高，他是打着学习的心思去集市上打听过，却从当地人口中得到了镇南王囤皮革做马具盔甲，大肆征用皮革，并且许多银钱都是蜀地唐家供奉，因镇南王为平南蛮辛苦，不惜倾家支持。可所谓的“南蛮”，又都只是他们凭空说出来的莽流，并未见过实际。
这是一桩。
二则是南边多流传三皇子贤德、贵妃仁爱，黄渤不知道朝中势力，但他却听黄磊说过三皇子如何欺负“那大傻子”的事情。
这些东西太过骇人，不知也就罢了，这趟路上黄渤早被宁浩告诫，在外时连“黄磊”二字都不敢轻易出口。现在习惯了谨慎，就算对着父母族人，也不能把这些或许牵扯朝中辛秘的事情随意说出。黄磊在时，村中还大张旗鼓地抓过鬼祟之人，现在想想当时真是年少无知无畏，实在是庆幸没有什么纰漏，若是宰辅再狠毒些，放火烧了他们村子，也不过打骂几个县令的事情，一村冤魂又有什么地方说口？
揣着这两件或许事关黄磊的秘密，黄渤实在无法袖手旁观，但他不想给村子招祸，所以不能向父母阐明。幸而宁老板南北走商，在京里也都是熟悉的，还是徐峥知道黄渤的心思，认定了他是少年意气，想要做出点事情来，正月里走亲戚的时候替他描补了好些，才勉强让三叔三婶松了口，又假了宁浩的借口才得以应允。
待抢过二月春播，还不等歇过劲来，黄渤便收拾了行囊，终于北上进京去寻黄磊了。
—待续—
按照大纲下一章他们就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