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针丰】针锋相对(上)

现代AU,校园向。

李芳之(厨子戏子痞子)X 江丰(记忆大师)

睡醒了继续写,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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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班有52个人,李芳之排26,江丰排27。

一个年级有720人,李芳之政治历史排600,江丰物理数学落在600。

一个区学生有13000人,李芳之生物化学排第一,江丰语文排第一。

每个班都有这样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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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考卷发下来了,李芳之掐在晚自习开始前的五分钟从外面疯回来,跟刘祖鸣勾肩搭背地进教室,手腕上还晃着一个油乎乎的塑料袋。他路过人群的时候十分自然地跟同学笑闹着开着小年轻证明自己长大的荤玩笑,也顺道挤了进去翻卷子和马上要贴上墙的成绩单,他先看到的是江丰的,然后是他的。

从门口到座位的一路,李芳之停下来五回,大笑了三次。

然后他吹了声口哨,把那个散发着孜然和花椒粉香味的塑料袋放在江丰的桌面上。

江丰抬起头看他,安静地翘起凳子放李芳之进去,他的视线从手里的纸页上滑到那一份带着霸道的诱人香气的零食上。住校的学生少有这样的口福,而十五六岁的少年又不缺好奇和叛逆,他的同桌总能带来这样的东西同他分享、亦或者是炫耀。

江丰合起书,摘掉耳机,于是耳边旷野中的风声离他远去了,他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重新回归于喧闹嘈杂的浮世。他的书必然处于老师所定义的“闲书”范畴,那本柔和的土黄色的封面有夕阳的余晖的温暖颜色,李芳之瞄了一眼,《晚来寂静》。

这种书李芳之看不过三页就要打瞌睡,他实在费解他的同桌能因这些在他眼中翻来覆去的重复文字感动,如同他诧异于江丰会看着语文课本到双目含泪。如果他为什么哭,一定是因为看多了那些让他头晕脑胀的历史意义和哲学概念而昏昏入睡,然后因为打呵欠时面颊部、舌和咽喉部肌肉挤压鼻泪管导致的。

李芳之在晚自习铃响起来的时候把那份炸鸡拖到了江丰面前,他眼神雀跃地急需表扬:“我跟老三从篮球场那边钻出去的,新开的炸鸡店,味道还不错——还有甘梅地瓜,我觉得你不一定喜欢。”

江丰把脸埋在书堆后面小声地嚼着已经不那么酥脆的鸡块,温热的口感和香料味刺激着他的五感,驱散了萦绕在他身边的孤独。他学着李芳之压低了声音,但吐出的话绝不是那挤眉弄眼地偷偷给自己过长的头发扎一个小揪儿的年轻人想听的:“这次排名多少?”

“你进步了,25,我还是26。”李芳之把试卷摊给他看,江丰嘴里还嚼着李芳之的礼物,眼睛在两份卷子上滑过去。

语文卷因为有作文总是会批改得慢一些,所以几乎总是最后发下来的。150分满分的试卷,江丰只有作文扣了一分。

“你留着吧。”江丰说,大方的如同昨天李芳之把化学卷送给他。

巡查的老师进了教室,李芳之和江丰统统闭嘴,把脑袋埋进了书堆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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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刚入学的时候关系可没有这么好。入学班级和座位都是按照成绩排名,然后再根据个头进行调整。入学考试江丰排359,李芳之排360,无论是第一和倒一,或者第一和第二,他们两个都是注定的同桌。

“认识一下吧,我叫李芳之,芳香烃的芳,之前的之。”

“你好,我叫江丰,秋月寒江的江,五谷丰登的丰。”

然后各自收拾书包,江丰当时在读《繁花》,李芳之拿出了一本《寂静的捕猎者》。

李芳之几乎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跟同学们熟悉起来,一个军训的时间他就已经把学校的花坛树木摸得清清楚楚。江丰记得他某天吃完午饭回宿舍,忘记合起来的书页上趴着一只耀武扬威的螳螂。

“哎哟抱歉,我没找到硬纸壳,让它跑出来了。”李芳之慌忙把它抓进自己的牙缸里,这动作让江丰欲言又止地把自己的牙具往旁边挪了挪。

“要产卵了,没公螳螂吃,产卵产不出来会死的。”李芳之拨弄着那只螳螂三角形的脑袋,语气让江丰听出来点爱怜。

江丰向来不爱跟人争辩,于是他默许了自己的室友在卧室里私藏一只快要产卵的母螳螂做宠物。

开学后相安无事的过了两周,李芳之呼朋引伴,江丰独来独往,虽然是同桌加室友也没有什么改变。他们的关系本来应该持续这样下去的,直到某天早上,江丰被睁开眼之后一屋子半透明孵化的小螳螂吓到仿佛还在之前那个格列佛游记般的梦境里。

李芳之被江丰叫醒之后,屋子里的小螳螂因为江丰夸张的躲避动作而死伤惨重。可那些半透明的嫩绿色小家伙还在惊恐地四处爬着。江丰恼怒地把每一件衣服都拼命地抖动,像是一个帕金森患者,他用极度责备的眼神谴责的他的室友,而他认知中的罪魁祸首也愤怒的不得了:“你干什么要弄死它们?”

江丰在气极之下居然第一个念头是:以李芳之的态度,大概应该说的是“他们”。

那天的晨读他们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而理所应当的迟到了,两个人并排罚站在教室外的走廊,把头偏向不同的方向。

他们似乎都无法原谅自己理应最亲近的同学,江丰走读了,而李芳之也赌气选择每天打扰后排的同学搬桌子也不想跟江丰说话,他们幼稚地冷战了一个星期,直到周末时候。

“我的同桌真是……”他们默契地把这件不快的事情向最亲近的人吐诉,只不过江丰只说完这句就以一声叹息终结,而李芳之闷声敲着怀里的抱枕,“太冷漠了,他不尊重生命,也不会了解自然界的伟大。”

“你这指控有点严重。”沈西林放下了手里的报纸,为弟弟这眉头纠缠气鼓鼓的模样莞尔,“结论总是需要理论依据的,可以好好跟我说一下来龙去脉吗?”

同一时刻的另外一家也正在讨论这个问题。江丰简明扼要地解释完毕之后,又偏着头看着他的哥哥笑到脱力,直到怀里的吉他摔在地上才“卧槽”一声伸手去捡。

“所以你这周就回家住啦?怎么你怕床上有虫子?”

江丰伸手捞过果汁抱着怀里,双脚踩在沙发上蜷成小小的一团:“不是。”

“那你怕他再带回东西来?”

江丰又摇了摇头。

“抗议他打扰你生活?”

江丰抬起头来,声音轻软:“一部分吧……”

果汁终于挣脱了江丰的怀抱,撒腿跑到耿浩旁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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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四点半,住校学生开始返校的时间。

江丰拖了箱子先回宿舍,站在紧闭的门前做了很久的思想建设。掏钥匙的手还停在半空中,门就从里面开了,出来的人灰头土脸,端着一盆泥汤似的脏水,特意扎起来的小辫子还挂着一团脏兮兮的灰球。没料到出门会碰到江丰,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江丰张了张嘴,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小辫子端着脏水,小眼镜举着胳膊,两人隔着门框对视,突然一起笑出声来。

“对不住啊,”李芳之吹了声口哨,脑袋往后一偏,“我都检查过了,保证一只都不剩。”

江丰的语言还是迟缓的,但他搬开了自己的小箱子给李芳之让出路来,等李芳之把自己收拾干净清爽再回到卧室,江丰已经换好了自己的床单被罩,安静地坐在床边。他手里没有拿书,仿佛专门在等待李芳之那样。

“嗯,这是啥?”李芳之接过他的舍友递给他的一张纸,那像是一封信,一面折出了花的形状。他随口开了句玩笑:“给我的情书啊?”

“不是。”这声柔软的否认,应该是江丰这一周对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话了。

李芳之拆开了信,他圆滚滚的手指灵巧地没有弄破哪怕一点,然后他看到了那些端正秀气的钢笔字。

“早秋辞,悼螳螂文……”李芳之扫过眼,简直啼笑皆非,江丰似乎并不认为他的行径有多么独异于人,他依旧平静地注视着他的室友:“我的道歉。”

李芳之笑了起来,他问:“我带你去看看吧。”

“嗯?”

“把这封悼词给它们送过去。”

“好。”

江丰当然毫无异议,而李芳之在离开前,把那封悼文拍到了手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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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关系的改善就是这么简单。他们伴着九月底还有一丝暖意的风,踩着一地的晚霞往曲曲折折的山上走去。江丰带着探险的惊奇,他没想到李芳之能在一个月之内从学校里找到这样的地方。

“其实这已经不属于学校了,绕过去,再从那边爬下去,就能跳到围墙外边。”李芳之站在山顶处,一面等着气喘吁吁的江丰,一面眯着眼对着路的另一边指点江山。

江丰终于爬到了他的旁边,他注视着天边,随着轻喘出口的是“落日镕金,暮云合壁”,李芳之笑了笑,带着他绕过一片晚熟的秋桃,在“人间四月芳菲尽”的感慨声中,得意地对江丰眨了眨眼:“这一片没人管,我前一段儿来疏花疏果,现在看长得挺好。”

江丰虽然不太明白具体的生物学含义,但总能听明白李芳之话里的意味,于是他也笑了:“偷摘桃子吃,还说得这么好听。”

李芳之对他扮了个鬼脸,利落地爬上树,摘了两个熟透了的红艳艳的小桃子下来,在旁边灌溉用的水管上洗了,抛给江丰一个。

两人齿间带着红红白白的桃肉桃汁,在昏暗的阳光下放肆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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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芳之性格活泼跳脱,江丰性格柔和安静,他们极度相反又惊人相同,是同样的好相处,也是同样的隐匿的执拗。

还有类似的一点,他们都有一个哥哥,也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跟着哥哥长大的。

李芳之对父母的事情他也并不是那么在乎,他在第一次家长会的时候就跟江丰说过这件事。整间教室里只有他们这一对同桌的家长看上去那么格格不入,沈西林神色坦然地表示他就是李芳之的监护人,而耿浩略显局促地表示父母都在外地出差,他真的是江丰的亲哥哥。

李芳之等着蹭沈西林的车回家,坐在篮球场的水泥看台上对江丰招手,江丰想了想,他怕自己回家看到他哥的一地谱子忍不住洁癖和强迫症发作,于是走过去坐到了李芳之的旁边。

快要中秋,夜晚的风也凉了,看台却还有白天的余温。李芳之倚在台子上,脚一摇一晃地磕着下面那一阶百无聊赖:“你哥干嘛的啊?”

江丰舔了舔嘴唇,斟酌着比较恰当的语气:“他想当个歌手。”

“厉害啊,哎,你哥叫啥,等我去搜一搜。”

“耿浩。”

李芳之把这个名字咂了一回:“艺名?”

“他现在名字就是这个。”江丰推了推眼镜,掩饰神色里的一点波动,耿浩的乖孩子形象就是从他闹着非要改跟妈妈姓之后开始出现裂痕,然后碎成一地。

“那我回去搜搜。”李芳之的脚磕了磕台阶,“我不太听歌,就不怎么了解这些。”

江丰理解他的善意:“他好像就出过一次唱片。”

“那挺可以啊,什么类型的歌?你哼哼我听听?”

江丰有点为难地看着他的同桌,这并不属于他擅长的范畴。李芳之显然看出来了,笑了一通,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也就跟你哥两人过?”

江丰敏锐地理解了李芳之话里的意思,他看向李芳之的眼神带了些自制的同情,在昏暗的阳光下并不分明:“我们父母……是做生意的,一般不在家。”

“哦——”李芳之拖着长腔表示恍然大悟,“我就跟我哥两人过,等毕业了我就再弄条蛇啊什么的养,鸟也行。”

“我家还有只小狗,叫果汁。”江丰很少主动说话,只是他想用这种方式安慰他的好友。

“什么样的小狗?”李芳之果然有了兴趣,江丰说到他关心的人和事的时候神色会更加温柔,李芳之坐近了些,近到能看清江丰在风中轻轻掠起的柔软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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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会结束的时候他们正在聊一个灵异事件,李芳之试图从物质结构和化学反应的角度解释这个现象的产生,而江丰显然更关注这个事件牵涉的人和他们之间在此事件影响下的交错的关系。路灯把两个少年的身影亲密地投映在一处,他们紧紧挨着,鸡同鸭讲,又异常和谐。

“小丰——”耿浩先喊出声,江丰迅速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向他跑去。李芳之走过去的时候,沈西林的手按在他的肩上:“小针,这就是你的同桌了。”

他们一起向校门走去,耿浩有些不太适应地时不时揪一下自己过紧的衬衫领口,沈西林微笑着同他们说话,又恰到好处地表示赞扬。

如此绅士的反应,以至于江丰对李芳之的性格产生了巨大的质疑。

耿浩在有些事情上是相对迟钝的,所以在告别时他喊了“沈先生”和“小针同学”。江丰低下头偷偷地笑,李芳之挠了挠头,视线扫过耿浩和江丰,倒是没有说什么。

沈西林笑了:“好像把你的小名暴露了。”

李芳之也笑,在耿浩突然尴尬的表情中上前:“耿浩哥再见,小——丰——再见。”

于是江丰也点点头:“小针再见。”

沈西林带着李芳之去取车,耿浩和江丰往公交站走过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把他们彻底隔开之前,李芳之又跑过来拍了江丰的肩:“这边人这么多不好等车,干脆跟我们一块儿走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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